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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我的诗歌,请各位 作者:幽幽的云 时间:2006-4-27 周四, 上午12:33 ▉心中的兽 题记:我看见了心中的兽,它缺席了我的葬礼 被我困在坟墓中多年的兽 已经习惯于黑暗中的爬行,喘息,休憩 与另一只陌生的兽交媾,生子 把陷入泥潭的木头打成死结 让水草深入到毛发以下,兽皮以下 深夜里,我经常看见心中的兽 并渐渐清晰。它时而奔跑,时而俯在河边喝水 河流以外,有森林,草地和云朵 但天空是黑暗的,所以黑暗以外的人们 无法看见我心中的兽,以及属于它的树木和草 被我困住的二十几年里 它丢失了尖利的角,尖利的牙齿 尖利的爪子,甚至丢失了族语 丢失了恋爱。它学会安静地躺在土地上 等着风雪以它为基,囤积出一座山峰 春天来的时候,草开始发芽,河流开始解冻 我发现前生的来和后世的去 正一点一点缝合兽的参差的牙齿 看来多年以后,坟墓也将成为心中的坟墓 2006-3-30 ▉春天之后 这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日,写下这个句子之后 我们就将与春天诀别,从此两不相欠 你与众人一起跪倒,把一首十四行的角度调低 低于云朵,低于草地、森林和河流 低于膝盖,低于双脚,低于任何一种语言 春天离开以后,我们就安静了吧 让鸟儿都回到树丫,建起自己的巢 并快乐地与另一只鸟儿恋爱 让日子收起坚硬的指针,把时间统统都扔掉 开始认真地关心自己的复活,哪里是手 哪里是腿,还有一家妻儿老小 在晴朗的日子里出走,把身体交给裁剪铺 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路口,一个合适的称呼 和一个能够在这里出现的合理的借口 然后,屏气凝神,斜倚一棵老槐树 把那些无辜的人,无辜的事情全部都放过 在春天离开之后,我们还要继续写下一些句子 当风擦过水面,我们要面临深渊 把水草和鱼藏在石头的眼中,在地下两米 你清晰地看见,有阳光的模样——在春天之后 2006-3-31 ▉一无所知的幸福 桑树是幸福的,石头是幸福的 拥有桑树和石头的山冈也是幸福的 它们没有知觉是幸福的,对幸福的一无所知是幸福的 风吹过的时候,桑树摇动 会在瞬间保持风的形状,风再大些 它都不会喊疼,它紧紧挨着泥土 放弃烦躁,放弃压抑,放弃对黑暗的仇恨,安静下来 慢慢地挺起身,向河流伸出手 又慢慢地衰老成一块河床上的石头 河床上的石头,生活在鱼腹中 鱼是河流的种子 而石头是种子内心坚硬的核 它始终站在同一位置,与桑树隔水相望 它通过水呼吸,通过水接触阳光,并以水的方式 供养河流和山冈 桑树是幸福的,石头是幸福的 拥有桑树和石头的山冈也是幸福的 重要的是——它们对世间的幸福一无所知 2006-3-30 ▓蒙田之死 他不停地撞见一些声音:死者是蒙田 杀手亦是蒙田。而后被这些声音不停地复制 成为一张张干净的面皮。武士 布道者,贵族,妓女,殉难的诗人和古董 以及烟具,桌椅都围绕着一种声音 环环相扣。这是他在塞娜河东拣到的铜器 那是一棵梧桐,这是老化的石像 那是三五成群的鸽子,它们是阳光翻开的 几片叶子,在同一角色的脚下 沿着时间走出来的百分之十的罹难者 他和你都穿着米色的宽松衣衫,他和你 都象婴儿一样酣睡,还曾同乘一条船 漫游交织成网的河巷和神经线路 但此非彼,他是杀手蒙田,也就那么死掉 轻易得象一个倒于弓箭的兽 过去的极端愤怒,狂热,甚至疯癫 都在咽气之前被自己一个接一个降伏了 于是你看到另一个蒙田,如一张洁白的纸板 又被各种声音一点点地涂成黑色 那是智慧之色,这个——你生前是该知道的 2006-4-3 ▉沉默的头发 每次捋头发,总会有几根不声不响地 落下来,它们并不黑也不是很长 但是在木桌上,还是异常醒目 象刚入夏的枣树上挂着的红红的枣子 早早便有人盯着,却在众人的眼前 被小虫一点点掏空了心灵 我决定不去纪念它们。它们的死 并不是春天里必须经过的阳光或者风 或许它们是无辜的,从乡村奔波到城市 却在这个幸福的路口被我丢掉 它们中间没有母亲缝衣衫的线 也没有爷爷钓青蛙用的丝 它们躺在那里,横竖不说一句话 这可能都是我的秉性:从不 谈及每一个遇见的人 不注意光线投来的方向 也不会在暗暗的夜里,拒绝走动 重要的是,关键时刻它们也会沉默 2006-4-2 ▓一些水中 和所有人一样,你习惯在水中缄默 并始终与水中所有人保持高度的一致 你会向水中望去,在水的最下一层 遇见眼睛,以及熟识的和不熟识的人 他们都乘着雨水而来 停靠在同一个芦苇丛里 一个挨着一个,象春天的麦苗 而这些水不是大海某间房屋 也不是大河的某个章节,在一个茶杯里 你的世界如此之小。故乡的云和风 牧场,流浪过的城市和恋爱 阳台上的仲夏夜尽收眼底 每种声音都是粘满泥土的方言 身边的每个人都是父老乡亲 你眨动几下眼睛,春去秋来 人就老了。那些老人坐在槐树的枝叶下 看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从巷尾跑到 街头。溅起的水花里,传出一段段童谣 2006-4-9 ▓明天 明天的概念,究竟有多少种解法 估计谁也说不清。如果问农夫 他会说想赶在第二场雨前把苞米种撒在田里 他不会把明天抛在节气之外 如果问牧人,他会说明天山坡上的草 就有一寸高,某某昵称的羊或马 会产下一个乖宝宝。如果问钳工 他会说明天是个好日子 明天会把昨天和新的生活衔接上 如果问我,我会说 明天是一个你,一个我,一个春天 在同一张宣纸上画着各自的圆 如果问诗人,他会说 明天不再憋在屋里写诗,明天 会做一回农夫,做一回牧人 做一回钳工,做一回你,做一回我 再做一回春天 2006-4-10 ▓悼念我的兄弟 ——为一些被人铲起的草而作 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些兄弟 从大东北流落至此 却躺在马路边上的兄弟 我的兄弟,四月里春意正浓 你们可闻到了空气中的桃花香 我的兄弟,阳光越来越烈了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 你们要当心,要象在战场上做好隐蔽 你们是否要活动一下仔细蜷起的身子 兄弟,你们就迁就些 城里的地皮一直很紧张 那些恶毒的人,一定还在驱赶其他人 他们用铁锹,用铁铲 用所有阶级的武器来驱赶我们的兄弟 原谅他们吧,那是一群拒绝根系的人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在某个墙角 挖到自己雪白的骨头 然后对那些骨头说: 上来吧,亲爱的——此地已被我征用 2006-4-14,草 █一滴水折断芦苇 一滴水紧紧抱着一根芦苇 在风里东躲西藏,天空越来越低,无云 静,水滴的个子一点点长高 却不留神从芦苇的脖子上滑下来摔进水里 三十年,就象一个黑点 在一条鱼的尾巴上,跳了三跳 2006-4-20 草并改 █春天安梦 我很少安静地完成一个梦 水草一直在河流中漂着,与树木一样远 与鸟儿的啁啾一样近 在这里我是个俗世之鬼,却不肯离开 我与一老友在河边缓慢地走着 时而向彼此的身体内部观望 我们谈起这个时代关于桃花的命名 谈到三十年前用于煮酒的血 我们每到一个河口 都会为它们找一个通俗的借口转弯 零散的绿从河边的石头后漫过来 山脚在农夫犁下浅浅地翻起 象一页页书 码着正统的方块字 2006-4-20 草并改 来源: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viewtopic.php?t=119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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