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村庄组诗

作者：中海

时间：2009-1-07 周三, 下午8:12

◎村庄

我的村庄坐落于我的记忆平原

背北朝南，左右是苍老的树和年迈的河

一片天空定居在比村庄更早的湖中

天空以下，粘稠我练习飞翔的晴朗时光

鸟儿的啁啾是土生土长的口音，挂在别处的天空

一直有我隐忍的噪音，一条路把外来的云朵

带进你的心脏，还有一些乌黑和雨

记忆墙被推倒的那刻，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一棵树附带了些泥土，扎根到陌生的场前屋后

流水被赶往按图打造的弯曲里

与生俱来的天空，落了几滴雨之后

悄然地暗下来，并一刻不定地

把鸟儿的嘴抹黑

◎泥土

你热衷于孕育那些灰尘里的生命

鸟儿自北方捎回来的方言，能不能植到

细微的软里？我的故乡即将变异成一匹斑马

我翻身落马，一棵古苍耳再不能落地生根

泥土被压榨得无处可诉，可诉无语

但这些痛是我成长的关节，这个带勾的物种

在我儿时的裤管不弃不离，这表明

我的记忆尚未风化到一捏就碎的灰烬中

现在想起来，离家这些年

村庄在泥土深处翻遍了所有的根

并为我的祖先和记忆留下这段文字

读着读着，我的方言就粘上了顽固的根

毕竟，泥土习惯了这样的口音

◎湖泊

是什么人可以永久居住到你的内心世界

我自北方带回一片海和咸，也只在你的岸边

淡化了几十年的时光，而不能忽略的

是我在临行前握住的一把风，在湖边深藏的波纹

现在我是作舟的人，十指深入到你的皮肤

清冽的还有多年来把持不好的异乡生活

你一成不变的堤，装满了故乡的婆娑身姿

加上我一错再错的影子，和搬过来的天空

你的博大是一滴爬上岸的水，抚摸我的额头时

我那渺小下去的思想，那么干燥

又无限接近潮湿

◎麦子

麦子是可以播种的海，始祖鸟刨根问底

大量的绿需要分孽、灌桨，最肥美的五月

你可以伫立埂头，与麦浪作殊死抵抗

这些弱不禁风的骨架，形容枯槁的骨架

却是你努力掏空自己，抽出我一生口粮的

伟大死亡，镰刀在刹那的疼痛里磨亮自己

鸟儿跟在先辈的脚印后，一口一口剔除麦芒的锋利

这样一季饱满的嘴唇，足以把时光的羽毛涂抹成金黄

我听到抢在一场雨前的金属声，汗海里下种故乡

与南归鸟群的忙碌，麦子

你是面朝天空，把鸟群赶下海的

直立抢手，又是倒伏在雨后日子里的

花色种子

◎人物

据说五里之外，一个传说深埋在土里

有佛经一部，瓦砾二片，瘦马三匹，古诗无数

碑文凿凿：太白、放翁、中海……

村庄从无到有，从有到无，这些人物深居简出

他们牧马耕读，在自己的影子里清风明月空余恨

这都与我有关，还有时光做的藜杖

但这是多年以后的事了，我在阳台的花盆里

在清瘦的泥土里找出自己的舍利，那竟然是

我现在正在写诗的手指，亲人哪

这些诗骨之上要种竹子，长竹笋

生出来的节风骨铮铮，就像我现在头枕寒风

想不醒都难

来源：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viewtopic.php?t=95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