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马东旭的诗《我说出我们必然的疼痛》等10首

作者:马东旭

时间:2010-9-26 周日, 上午12:30

马东旭的诗《我说出我们必然的疼痛》等10首

马东旭,公开发表诗歌200余首,散见于《星星》《诗林》《诗潮》《诗选刊》《散文诗》《青年文学》及香港,台湾,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卢森堡等华文刊物,入选《中国当代诗库.2008》《中国年度散文诗.2009》《中国当代诗歌导读(1949-2009)》等多种选本。获《人民文学》《诗歌月刊》等主办的诗歌征文奖。让时间慢下来,写自己的文字。

马东旭通联 (476732)河南省宁陵县黄岗乡单庄 马东旭

●我说出我们必然的疼痛

坐在田埂之上,锁骨之上

是大片的孤独

黑夜细密地散落,我村庄

空洞而贫穷。野蛮的孩子

离开炊烟,粗糙的申家沟

在糜烂的城市,做苦工

剩下一堆颤抖的老人,伏于

黄土,在尘雾里洗手

在昏灯下数点家谱

他们看不见紫薇花开

听不到世界的福音

我也想走,像白鸽

飞离受难的屋顶,沿着漏下来的

星辰,向上穿越

在遥远的天宫,偶尔谈到

人间,与青色的麦子,我就一阵阵心痛

●自尽

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手持落叶,与剑戟

不再言语

关闭菩提上的爱与疼痛

关闭一辈子的忧伤

返回棺木,拒绝同人间往来

儿孙们要落泪,披麻戴孝

沿用的白是传统的梨花飞雪

丧歌发挥到淋湿东平原的状态

此时乌鸟走下枝头

露出阴惨的笑

雨水浸泡的江山,是大片的黑

祖国的态度依旧和谐

对众生的关怀,点到为止

不涉及杯具里的水分子

●杜甫墓

在跳跃的晨光

我默读两只黄鹂,一行白鹭卡在喉结

我不敢说出邙岭的荒凉

不敢说出:我的脚下

埋着诗人的尸骨

一位匍匐的才子,小小的工部郎

在黑色的土壤里。凿井。挖水

掏空体内的动词

来超度,低于草莽的子民

唐的小匕首,没入你的骨

没入你骨头里的血,血里的

水,一遍遍地淌过中原大地

千年一瞬。我与草堂对坐

沉默。不语。仿佛隔着一条绳索

隔着三千吨的气息。还不够

还要加上洛河,黄河

●足够

小的空间,七平方米

足够我写诗,唱歌,平静,急促,暴烈

足够我落下奢侈的眼泪

足够我破碎,枯萎,痼疾,死亡

足够我想你,与你缠绵,呼吸

一起疼痛和潮湿。把你锁在怀里

摸你浑圆的小臀部,摸你纤细的小蛮腰

摸你的红苹果,摸你的黑核桃

摸一下,又摸一下,再摸一下,许多许多下

直到你身子里发出新鲜的水声

直到夜色越来越低。山无棱,天地合

我们在狭窄的空气里,交换灵魂

交换身上分泌的盐,和蜜

接二连三地颤栗,尖锐地颤栗

●八月十五

黑夜,是孤独一人的

蜜。我喝掉头盖骨里的血

与酒,喝掉整个

申家沟,又甜又苦。八月,宜上坟

我突然想起祖母的

小脚插进泥土,很美。白发很美

粗糙的手臂,照亮的

小屋很美。皱纹里倒影的

五谷,长满了苍空,很美

垂下的乳袋,喂养的

七个儿女很美。十六年的腐骨

化为水,融入土壤,长出的

青草很美。而良善的祖母

在群魔乱舞的阴间,拒绝

彩色的蛊。小心地做鬼,让我落下

月光一样洁净的眼泪

●舟曲,我说

舟曲,我说你,像说《大藏经》

乌干达,经筒与红色的藏袍

那么魅惑。说突然坍塌的美丽

是我的骨骼。说缝隙,栅栏,碎陶

一划拉就东倒西歪的祖国

说粗喘的气息,奔跑的泪水

子夜飘摇的胳膊。说挖,掘,撬

伤痕累累的手上有格桑梅朵

说堰塞的湖水,断裂的卯

泥石流是乌黑的兽,吃掉美丽的

姑娘,露水一样清澈。细嫩的孩子

还没尝到灌浆的青稞就回到土里

被石头覆没。舟曲啊,我拼命地

止住颤栗和湿润。闭上眼睛,让我沉默

让我用酥油茶浇灌剩下的粮草。万能的佛啊

马踏銮铃,也救不了我的白龙江

●功夫

白色的面和食盐

兑过水,在你的手上运转

糅合明月,星辰,朴素的爱

细微的呼吸,及古老的风

阴阳变换,像一个人的太极

分两仪,显四象,演八卦

和古人对弈,或大打出手

像道骨返回了人间

喂养生命的面团在你的掌上

天空和马匹在你的掌上

双手合一,从中分出的晃条

左倾的是长江,右倾的是黄河,垂下来的

是以食为天的祖国

在端详桃花的瞬间,你一气呵成

大佛的手,托出一个个好句子

在空气中飞扬

●日记

姐姐,我行走在菖蒲边

会突然静止,消失,或者发疯

姐姐,今夜帝星暗淡,众神睡去

我藏于草的根部,孤独簌簌颤栗

姐姐,我枯萎得已经很小

是一把钝刀,失去光芒

我俯下身子,作最后的祈祷

亲吻泥土,鬼火,岩石一样的骨骼

我挥霍了青春,不愿再挥霍良知

姐姐,我掩去内心的火石,虚妄的言辞

把长发剪去。不再酗酒,浪荡

色诱桃花开放。也不再关心人类

和对麻雀的恻隐。只把申家沟带在身上

头顶葵花,去一个辽阔的远方

●与哥哥书

哥哥,你是手提神灯的男爵

祷告的男爵,在荒凉的

东平原,拨掉

我身上细小的刺

洗去眼里的黄沙。在我细嫩的

骨头里种植格桑花

与清荷,修正弯曲

哥哥,我说你,像说《圣经》,闪电

乌黑的煤,内藏

巨大的火焰

哥哥,我是屈原

遗落的红绳子;王勃袖口里干净的字典

世界且酸。尚有你

与我在黑暗中跳舞,在陶罐里

达旦。我们热血流遍

的申家沟,仿佛多余的

人间,化为黑贝壳,盛满上帝

给予的蓝

●在郏县怀念苏轼

在苏轼坟前,额滴神已破壳而出

翅膀停在宋朝

我想告别这唯一的尘世

跟随先生,退守乡野,在一阕宋词里住下:

与落单的黄鹂起伏。举杯、对饮

在小峨眉山上,孤悬自己

绘画,煮饭

偶尔赋诗。妙笔生花,而我拒绝在主流意识的

统辖之下,自此取消做领袖的欲望

不再为五斗米折腰

不再屈服于灯红,或者酒绿

把郏县当做栖身之地

于自己的一小片江山里,种上粮食和香艾

多情时抽出本真的我

掸去身上多年的尘土与罪恶

风吹稻麦香时,我要飞,脱胎换骨地飞

做一匹闪电,或白马

背上兰花和《念奴娇》,俯视鹰城最美的山水画

来源: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viewtopic.php?t=2704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