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马东旭的诗《姐姐,我去唐古拉》等13首

作者:马东旭

时间:2010-8-28 周六, 下午9:43

马东旭的诗《姐姐,我去唐古拉》等13首

●姐姐,我去唐古拉



姐姐,我离开高高的谷物

灯火万家

乘一朵雪莲,天空似马,飞抵

一远再远的唐古拉

姐姐,我挤掉体内的毒,恶之花

洗净骨头,让一页页经文住下

喇嘛住下

雅鲁藏布江住下

大片的格桑住下

经幡住下

青藏高原的梵音,与善良的牦牛住下

合上眼睛,化为不再归来的云烟

飘去的哈达

●给小村

五月的黎明

给我荒凉

给我三丈三尺的大水

苦艾淹没的申家沟

是一顶王冠。我高高戴起

面对厚厚的黄土,铜绿的庄稼

和斑驳的酒杯,诱惑的纸币

如蛊的红头文字......

我像一匹白马,颤抖的白马

噙泪,掩去自身微小的光芒

把两千年的小村,连同它的旧时光

含在嘴里。一打滚,返回前朝

做一只信仰耶稣,或者释迦的

黑鸟,飞落在明亮

的暗里

●写给姐姐

姐姐,你是母亲身上的叶子

还不能完全打开,就提前坠落

远遁他乡,成为孤独的瓷

寂寞来袭时,花天酒地属于别人

一小片忧伤属于自己,像母亲藏于

佛经之后,指尖上烟火流转

水土不服的你,青春落第,被雨水纠缠

手指上二十八块骨节,找不到一粒细小的红

回到平原上的村庄,瘦若蒲草,无法

握住申家沟的水,和五谷中闪亮的镰刀

姐姐,我们的命是一粒露珠的轻,远离了大海

●写给父亲

不敢写到雨水淋湿的

豫东平原,特别是父亲跪在

倒伏的麦田上

风一吹,他就摇晃,颤抖

就要把心脏病的药取出来

把苦咕咚咽下去

他,擅自孤独

想与烟斗,烟斗里的灰

镰刀,镰刀上的三千粒微尘

好好谈谈

把隐藏半生的秘密,咳出来

咳给麦草,泥土,没有血丝的人间

灰色的天空说黑就黑了

他一闪一灭地,被风吹着,没有大我

只有小我,在回家的路上把一身的腥

和病痛摊开

●今夜,我的泪水突然醒来

不能再低了

像申家沟,沉湎于自己的孤独

晚割后的麦田

是荒凉的土

太阳和月亮之间是亲人的坟墓

他们卑贱的双手

土里刨食

把黑夜,疾病背在身上,一生匍匐

他们是弯曲的稻草,变形的乔木

他们是小民。善良,拙朴

他们繁衍,生息,忙碌

一日熬过一日

等待完满的归宿

最终脱离东平原,这厚厚的

黄土,已无法救赎

任凭悲哀子民的鬼影,左右飘忽

●老女人

申家沟里,几棵秋天的草

散落着粮食和花籽

一个丑陋的女人,旧布衫

脸上的皱纹横七竖八

她在一滴夜的黑里

闭关多年:守寡、作茧

趴在土里捡拾喂养生灵的五谷

分辨每一粒光

尘土从手上一遍遍升起

在四周飘扬

她沉默、佝偻

单薄的身子,逐渐被夜色吞去

与水受难,在大地之上

●她

她,顶着蓝头巾

灰色的棉袄,裹着枯涩的

肉体,蜗居在申家沟

那么轻,那么瘦小

水分流失

像一棵平静的麦子

由青转黄,没有表达的辞令

甚至骨质增生

一块骨头拱破皮肤

泪和疼痛,也走不出自己的

身体,埋入旧时光

她是我娘,一个拙朴的老女人

偶尔,与不老的羊群

对着粗糙的天空仰望

●返乡



脚步像雨点,越来越急

娘一定在等我,在小小村庄的

小小灯盏下,寂寞

孤独坐满了整个房间。泪水全无

她常年驻扎在皱纹里

一小块肉疙瘩,露出瘦弱的

骨茬。枯干的手抓不住身上

流失的水分。血液里听不到

一点细微的声响

乘着月夜回家,悲伤在我的体内

晃了一下,又停顿一下

●与一粒麦子对坐

阳光细碎如鳞,马蹄穿花而过

回到乡村,我已不能与庄稼深谈

南下,或者北上

的途中,装着二十四节气的瓦罐

碎裂。写满农谚的竹简,散落

我遗忘了挥舞镰刀的姿势

故作洁癖的身子

无法陷进麦田,收割葳蕤的金黄

当缤纷的汗水,析出

美丽的盐和果实,运回粮仓

我只能与一粒麦子

一粒泛着老人忽明忽暗背影的麦子

对坐,打禅。让生命的旋律,上升或下沉

让尖锐的麦芒直刺内心纯粹的石头

开花,落泪

●抱着麦子哭泣

我继承了黄土的黄,麦子的黄

是善良的狼。返乡

高高的谷物

把老人的眼睛照亮

她的血液流淌

她的骨头在响

她坐在木箱上,老去的乳房

她是我娘,双手驶过申家沟的旧粮仓

喝完苦艾酒的爹爹

醉倒在裸麦中央,是孤独的墙

我扶着东平原的月光,泪水一涨再涨

●哦,哥哥

哦,哥哥。今夜,我把旧诗誊小本上

作青春祭。在坍塌的肋骨上种植

阳光,藤蔓,和鸟鸣。于文字里活成

辽阔的草原,活成一本字典。哥哥

孤独来临的子夜,我很低,低到水

低到汗酸,低到黄土,低到烟叶子味里

在乌黑的梦里,我是头顶雪莲的男爵

善良的白马,无法救赎大水熄灭的豫东平原

哥哥,我在申家沟里长成了芥菜

有细软的苦;长成虫子,有卑贱的爱

哥哥你是传道人,请在子夜时分

剔除我身上的酒,多余的火,罪恶,与软弱

哥哥,我说:散养的祖国,彩色的祖国

已把我搁浅。你说,神会保佑麦粒一样

干净的人。哦,哥哥。我的葵花,太阳

抑或新鲜的果子

●今夜,我的泪水突然醒来

不能再低了

像申家沟,沉湎于自己的孤独

晚割后的麦田

是荒凉的土

太阳和月亮之间是亲人的坟墓

他们卑贱的双手

土里刨食

把黑夜,疾病背在身上,一生匍匐

他们是弯曲的稻草,变形的乔木

他们是小民。善良,拙朴

他们繁衍,生息,忙碌

一日熬过一日

等待完满的归宿

最终脱离东平原,这厚厚的

黄土,已无法救赎

任凭悲哀子民的鬼影,左右飘忽

●杜鹃花开

我喜欢蓝天,白云,西泰山的

干净和杜鹃的红,红马的红

四月的红

呈现温软的状态

这些高处的灵魂,细密的言辞

是神的眼睛

我放下红绳,刀子,和尘世的琐碎

打开,时间褶皱里的自己

于一截寨墙上

饮酒,吹箫,与黄鹂同行

像古人,怀抱线装书

端坐在花香之上

落日浑圆,红马一片片飞扬

马东旭,有文字散见于《星星》《诗林》《诗潮》《诗选刊》《散文诗》《青年文学》等刊物,入选《中国当代诗库.2008卷》《中国年度散文诗.2009年》等多种选本。

马东旭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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