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世界风物地理志《鳌足》全集(16首)

作者:yinxiaoyuan

时间:2013-9-26 周四, 下午12:59

世界风物地理志《鳌足》全集

题记:

“三才者,天地人。”继尊慕天道的《易》《河图洛书》组诗,及探究人性的《七宗罪&七美德》《九型人格拼图》之后,厚德载物的大地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新命题。大陆与海洋,在几十亿年的交错与磨合中,变得深沉而魅惑。万物在它们生息繁衍的生物圈里,兜兜转转,成为注入大地的能量。它们中的一些,有生之年也许未能亲睹,鬼斧神工的地貌奇观和变幻多姿的自然气候,像古老而沉默的先人,从大地之书里走出来,等待有途经者与他们交谈。他们似乎与我们平行,他们以慧眼洞察:人生这条季风性河流,正沿着我们的脚印横跨山脉与盐沼,刻画出红树海滩和冲积平原。

《史记·补三皇本纪》写道“女娲氏断鳌足,以立四极。”宇宙初开,不破不立,可以想见,或许正是女娲五彩石的倒影,令广袤大地如此缤纷奇异。也许你曾周游四方,在旅途留下影像佐证,把它们编入自己的史志。但你也许并不知道,你是自然里绵延最广的元素。你所穿越的赤道与极地,终必留下山海传说;你阅读过的珍异花卉,从此秉有本草之名;与你偕老的风景,便是大地的史记。

目录:

复活于针叶林

你必有一日深陷苔原

荒漠腮边语

如何在草甸上与神重逢

藕荷湿地,秋风债

微茫处,红壤之心

阔叶间,有长短风痕入画

冰原漂泊史

通往萨瓦那的最后一道门

硬叶林,芳香油的行宫

你我站在栗钙土的肇端

鱼场行者,深海塞壬

雨林的早市

冰川泻湖与你的岑寂

狼眸中,地热奔流

地质孤本,渐新世

《鳌足》组诗:阔叶间,有长短风痕入画

文/殷晓媛

芸豆在画里发光,等待掠过大地的星群

前来啄食。你最爱放牧的豆荚

和那些酷似山楂的红果,在八月河滩上

与卵石撞击而成金。人们在神庙

或印第安高山上,以舞蹈玄妙舒展的姿态

祭祀,而你裹碎花长裙,料峭于

山毛榉与白桦之间,脖子、手腕和小蛮腰

隐现的银色光环,在下午日光中

锵锵有声。江流之声何远!画纸敞开

昼夜自由出入。榛鸡飞舞如幻,松鼠

偷取玫红晚霞,在这个出口,它们拖着

三百年不死月光,如从山崖

跃入海水,从此无踪。画笔勾勒不出

蜕变轮廓,今日初生驿动,明日醇熟

而红锈渐生,或许后日已化为灰土但又从

风与流星汇聚之处归来。采叶子的老妇人

秋天就会来,带着绀色

布包裹,把树林破碎的衣服,搭在梅花鹿背上

系数收走。之后你们就只剩下河流

有迹可循。你曾向她打听

未来三月的降雪,但她顺手收走

你的画纸,只在画板上留下

西风的记号。

《鳌足》组诗:冰原漂泊史

文/殷晓媛

你掏出心血催开的木屑,在冰川之上

摆出那个神秘符号,临滔滔寒流,默念“枳句来巢,

空穴来风”,而火的赤红小籽迸出

木质鳞片深处。这个图形从高坡上

离地悬浮,以你手腕为萼,如火柴阵

摆动伶俐尾鳍。这符号曾助你开启

古老的陨石墓穴,觅得种植冰雪之

白色球茎七粒,开蓝色花,种植于企鹅迁徙

必经的海峡冰桥。你大步迈开,身后

靴齿印痕赫然冰山之上,与天空飞坠的白山茶

相映迷离。天使低飞如金丝燕,把巢结在

冰水绝断之处,以便夜晚带着寒星

前来歇息。你骨如冰玉。唯有手心

有些微淡红暖意。挥权杖,只见冰洋

涌起巨大铃兰,吐纳水雾。原是鲸鱼

千里奔赴而来,如庞大气泡跃出水面

待刹那日光盈满,又一个翻转

落回水中。四野寂寥如镜。对面徐行而来的

白色面孔,你授之以衣钵、年月及匠心,

从此风雪在野。

《鳌足》组诗:你必有一日深陷苔原

文/殷晓媛

那轮满月其实是一只北极狐,洁净如棉朵、

伺机奔袭。西方冰川上对称的月影

是栖息的雪鹗。旅鼠群终将成为

开满海滨的黑暗之花,而它们俩将如徘徊的蜂

在刹那间捕获这绽放。那时你

还在酣睡。不被冰凌消融所惊醒。这是为什么

镀银的风雪落上你窗台,它们从

北极苔原而来,在你的花盆里,默默放上

冰沼土,尔后带着毛蓬蓬的白尾巴

跑开。你只在白铁罐中读到过

蔓越莓,酸如黑蝶,在牙齿的错愕中

从眼前飞走。必然有一日你深陷苔原,你与你

背负的石头小屋,悠缓沉静,在地衣包裹中

有螺旋纹的雏形。古老的麝牛,拖曳着

石头斑痕,多次从你身边

视而不见地路过。你或许呼喊过

某个名字,沿岸鸟市的候鸟会像风暴

兀地消散,露出你曾以为是永恒的

极昼。

《鳌足》组诗:复活于针叶林

文/殷晓媛

你被银白追逐,磅礴之雪

从背后的针叶林溅起,肉眼不可见的鹰

高低飞舞,将裹了糖霜的星辰

抛掷向那些树梢。连夜加速,冻土之上

你留下些微划痕。你触到封面,虽然

乳白色的冰挂,已遮蔽了部分

铭文。断然把风关在门外。深夜,你不可避免

手持熨斗,在页码间,把做造山运动的皱褶

抚平:“我们尚不需要断岸千尺。”然而你曾

被一只紫貂带领,闭着眼在梦中

踩着独木跨过裂谷。对面的女人抱着

巨大的玫瑰朵,人不胜衣;你却

淡然蹲坐,怀中是落叶松

熟睡的球果。你们对峙很久。一匹流水

从山间而来,像月光翻过山头

从你们之间呼啸而去。啄木鸟分布在林中,

笃笃敲着树干——这正是遥远的教堂之钟

缩略的回音。霜雪消解,林中的星体

燃着亮黄的光,在蛋壳中流淌

等待回到天空。“放气球去。”它们甘醇的光

被肥皂泡裹着,数千万个一起

在夜幕中上升。风中的灯。世界的极地之上

细雪漱过,那光流过人类部落

无人惊醒。

《鳌足》组诗:荒漠腮边语

文/殷晓媛

沙漠狐摇着风铃耳朵匍匐大地,多么像

迁徙季风的遗骨。你与那只袋鼠

不约同行,风如柽柳粉色花朵,从赤色的

暮光大地升腾之时,你把一撮息壤

藏进袋鼠囊中,如埋下一个

重大托付。你裹红色披肩,冒充山脉沙丘的近亲

潜入。夜晚,羚羊群从沙海里

梦游着浮起来,彼此之间被一张巨大的网

相连,如网罟之雀,一路东飞,你低头看

那个侧卧的自己,脸上灰红的纱幕

已被揭走。你取巨大红柳枝

在她身躯四周,画上银色的

星形。飞禽走兽,俱不得犯。后来你

走出荒漠,而她留在红柳树下,成为你

第一张专辑的封面。你手绘了蜥蜴、响尾蛇,

把它们放进CD盒时,它们便

绚美无毒,如游鱼入海。盒中不时有沙粒

滑入你指根。你在录音室里,那只袋鼠

从对面玻璃中走来,双手交还

那一小丛土壤。如今它冰冷坚凝

犹如茶晶。你总是把骨头和形体

散养在回归线附近,你让它看,早已回归的形体

在彩墨里熟睡。而有再生之力的骨头

在你掌心。

《鳌足》组诗:如何在草甸上与神重逢

文/殷晓媛

你从未想象过会对狼群歌唱,作为负隅之人

你把两道残墙,摆成一本竖起的书

包裹你荚果般的躯体。墙白色的石灰质里

金莲花爆发,在雨中,它们助你的声

像四荒扩散。狼群跪而聆听,染上苍翠温度

如大地的潮汐。不捉镰刀与短剑,你的双手

在裙摆与野罂粟间漫游。那个吉普赛人

说得多好:“八月的繁花草甸,将挤散

你与你的后院。”山野豌豆从白大理石的水槽里

钻出来了,像从魔术师的帽子里

冒出,无端的一大丛,还点缀着水紫色的

婆婆纳花。你的后院是半截火车,一直留在

近郊的原地,但你们之间的距离

被不断飞来的灰鹤和百灵拉长,如今你已不知

身在何方。“火车头无法转身,细数时空的铁道

有多少根新生的肋骨。”你只好令刺猬

柔情问候那些枕木。它们是星月夜

唯一浮起的物质,在饱满、醇温的黑色土壤中

它们垫起你的脚跟。天与地其实

是连通的一个大湖:蓝紫色的野韭菜花,和天上

幽暗的星辰,是互相有着亲缘的

风生植物。

《鳌足》组诗:藕荷湿地,秋风债

文/殷晓媛

暮色流声未尽,你已拟态为一截漂木

曲折接近那群朱鹮。昨夜,原是你坐在

冰蓝色小船中,以剪羊毛的姿势

割下一茬茬半开的睡莲。它们被自己的酒红

醉得酩酊,不待醒来,已落入你

寂寞篮筐。乌云在水面四合,月亮在中间

如液体的闪电。你把它们也

纺进来。低垂如木浆的灵魂

又如何说不。庭院如与风纠缠不清的

芦苇荡。站在里面,摩挲你羊毛窗帘的人

都说:“看密密的骨朵,仿佛

仍相拥在水上。”香蒲和金鱼草一直为你

扶着推着船舷,覆盖你全身的莲花

是星河下的柔软齿轮,互相咬合

缓慢旋转。你是那个深居多年的

钟表师,心中涌流的刻度,与日珥月晕

丝丝入扣。你从影子深处

伸出一只手,捉住那只朱鹮的腿。它低头

看你,看你暖色胭脂如梦,看你周围

红外线绽开又裹紧。秋风过境前

需了结去年南飞前的债。你站立,向它

轻吹一口气,命它用剔透的玉兰色

照你归航。

《鳌足》组诗:微茫处,红壤之心

文/殷晓媛

照叶林是孤绝的岸,你系舟于

与人烟分道扬镳之处,白唇鹿如光芒幻影

遁入深处。谁的小提琴声纵容这

狂风四举,日月光却是互相包含的球体

在树林内外翻滚。米槠与豹皮樟

于变幻处露出端倪。数百的船只

曾在梦中,被你驱赶着远去,如漂浮的紫色杜鹃

流失于朝雾。之后你手推峭壁

倾尽海水,以免回头的鱼群,在你疏于看护时

啃食你的壁炉与书,露出

青色果核。一夕即是沧桑。你不曾

见过那些丹朱色土壤,像退潮落下的珊瑚,躺在

众水消弭之地,身着玄色的工人

正翻晒它们。你对他们喊了

一句话,树林就亮起来,闪光的叶片

像簌簌的银箔,从高处开始

潋滟。光焰回转之所

不见他们影踪。十里内已成空山。你用小铲子

掘起一抔红壤,堆作假山

放于桌台之上,它便结榛子样的果实,

晶莹多棱。

《鳌足》组诗:通往萨瓦那的最后一道门

文/殷晓媛

你要携左手上的樱桃酒,右臂下的三册

石板色古籍,撞破暮云

开始登临。你在讲座上说:图书馆的上部

藏在夜色灯笼草里,像解开的螺旋

往四方伸展,融化的阶梯

柔软而宽。阅读者不跟随。那些明灯暗影里

交错的门,此开彼合,如扇动的

蝶翼。光芒鱼贯而入,回环交汇,而又

分流而出。你早就成了

疏浚者。第二波飞鸟的拍翅声,在十米前的门外

盛开如兰。而光线在你脚下的天井

沉淀为九层。你从玳瑁红处往下,一直望到

深蓝一带灯光中的众人,敲响杯子

无人听见。你便继续往上,推开走向

萨瓦那的大门。你在这里埋下的

残破香槟瓶子,生长得褐黄而巨大

顶上红花缤纷萦绕。你把它们命名为

纺锤树。一柱月光未尽,那只狮子就追着萤火

一直跑,直到它与启明星

相叠如一。你打开长了蛛网的书页

又迅速合上,你把酒点燃

在风中高擎。“你们夜晚所听到的

不是上空的风暴,是它们由远及近

经过那扇门。”他们抬头,看见斑马与象群

挤在门框间,而你微笑着翻开的书

飞出甲虫若干。

《鳌足》组诗:硬叶林,芳香油的行宫

文/殷晓媛

你吹灭蜡烛,令顶峰的酱蓝色

陷入地中海。中世纪灯油里,经卷泡化

天鹅,如今有五六片雪白翅膀

插在水上。细小的人影翩跹,他们躲在羽毛间

不看天色,从水中拖起的无色手绢

裹有鲜鱼百尾。你在邮址处写道:

“西风带”。此风病因不详,正值木蓝树

从海岸归来,撒花以净雨水。你笔下

悬念丛生时,抬眼只见,陡峭处依然

白石堆叠,日光与雪白泡沫

互相攀附。你双眼平齐沙盘

望过去。琥珀色地带是水域,粉蓝色是你

安放在沿海的硬叶林。叫卖声

淹没夕阳震动。罐子、瓶子、那些如同

酒樽的器皿里,芳香油被出售。蔷薇的气味

秘而不宣,茜草在红与蓝

圆顶下影子中,不拔高。她们

走街串巷,木箱子里有芳醇的教义

和山龙眼的刺。你通常会说

“来一瓶”,如果她们眼神中,有你熟识的猕猴

闪过。

《鳌足》组诗:你我站在栗钙土的肇端

文/殷晓媛

奶牛群泼溅夕阳,啃食冰草、

冷蒿,细细咀嚼那些

你不肯放手的莎草文字。当它们的气息

碰到你的手指,你便从百里长梦中

愀然坐起。混入黄羊迁徙,模仿沙鼠沉睡,

一到指南针鸣响、土壤

回暖,你又跟随第一班云雀

直上青云。顶上,日光顺时针

旋转,宇宙有碧玺的伞骨,最大的水滴

落下来时,你已敛起晚祷

把小麦与百里香,收归黄油。那些

淋雨奔跑的蹄,可曾驻留?切刀带有

一程奔袭的青草味,红狐起,野兔飞,

积雪远山与你的河流,在日落处

会合。你把蜡染的色彩

覆盖回大地:云母色、红莓色、

青果色及柠檬色……最顶上一层是

夜色,宽绰起伏,质地柔软。人烟与牧群

在里面入眠。

《鳌足》组诗:鱼场行者,深海塞壬

文/殷晓媛

大剂量的极地气团令鱼群亢奋。白云如蝙蝠

悬于水面下,以夜空的银色浆果

为食。鳕鱼群是珊瑚丛

长出的风暴,它们聚在水波里吞食

天空的盐,冬季独有的晶体,不再理睬

咸味的蓝。它们中一些的命运

将被接力——海岸边伸懒腰的海狗,把弄着

僵直的七鳃鳗,等待海洋把这些银色碎片

冲上沙滩。你手上有罗盘,脚下有

蛙鞋,天空似乳香油一滴,终于在水面

化开成淡红。仰面上浮。那些宽阔

而美畅的洋流,互相行着吻面礼

在你四围交换去向。一只海鹦如中天的雷电

迅速击水,而后飞去,你看到它嘴里

小鱼释放亮光的尾声。那更是你们的

亮光。本要进香于极北,一路上你手捧

亚热带的心脏,沿着悠长纬线

潜游前进,心无旁骛,但现在你

停下来,熄掉白昼,听自己心室里

寒暖流相接,鱼苗泛滥。你决定留下这

闪亮的声响。

《鳌足》组诗:雨林的早市

文/殷晓媛

蝉蜕样的布匹被售卖,异乡女子

以木讷的手摩挲,这莲红色的布便在风中

扬起,如马长嘶。五十个人捶打

钝重树干,片刻的晴朗从林间

如五色太阳鸟闪过,四处湛寂,只有

清远木声。“他们是

箭毒木的施洗者,用那神圣的纤维层

披做万物之衣。”浅豆绿的白昼

通常在雨后变为藤黄,难以捉摸的明暗

隐藏在乔木的枝桠间,俯瞰人们

心照不宣,在夜晚的河流上

交换可可与番木瓜。在每天最早的

一场潮润前,它们总会

模拟土著之声唱上一曲;接着是穿过树冠的

猿猴群,啼声俯仰;第三波才是

日光到来的喧哗。附生的藤蔓开始

如虹饮溪。嗅到龙涎香气息的猎手

沿河川而来,乘木船,盲眼不见林壑幽邃,

只听到豹在远处开阔之地,对水静坐

似有所思。

《鳌足》组诗:冰川泻湖与你的岑寂

文/殷晓媛

你醒于西元前,纺锤形岛屿

矢车菊色的腹地。冷光如电鳗

游过腹间。皮肤内的酶与周边的贝类

开始复苏。坐起身,蓝白两色

齐腰深,如冷焰凝结。你带着巨大鱼籽

深入水底,用利刃割破

那花椰菜般的表皮,一只海蜇

和数百只磷虾,像绒绒的夜空焰火

在双手间解离。“打个赌吧,赌这张

尤利西斯。”在布鲁克林大桥上,她把那张纸

举到暮色里点燃,那时你见到过

纯度最高的红色,“等你回来,我们会看到

你一直蓝到指甲尖”……“呼——”你吐出

一口冰流,你的上空熙熙攘攘。

浮冰像云彩聚拢,中间投下的光

花轮形转动,像阒寂中浮游生物的

旋转木马。同时会有年幼的你

见到这番景象,他此时正在旷野上

仰望闪电。你们微抬的头酷似。你浮上水面

收集烟波水痕,让藏在湖心的

冰镜,把无以言表的空旷

带入镜头。“给你们

写这封信的时候,蓝已经染到

肩膀(附照片若干),可惜底片无从触及

化学的辉光。趁我的手没有忘掉

人类的单词,问候你们。”

《鳌足》组诗:狼眸中,地热奔流

文/殷晓媛

你在间歇泉间寻找孔雀,听到它鸣声

从半空散落。太阳把蛋下在

湖泊与岩石交界,令它们孵化形成的茜色

驱逐冬季残留的鸦青。未名的星球

长在火山口,被路过的驼鹿啃食掉

包裹的苔藓,未来就只剩下

寒光可鉴的果核。火山口里

有冰雪蓝的矿质泡沫,日落时分,你的孔雀

坐在那里,褪掉一圈的尾羽,化成鹰

飞走。没有指南针可以

跟踪变迁。你匍匐在白云下,听地热的谜踪

像人类的内心,走势磅礴

又瞬间静寂。“燃烧的,如火中迸出的

毛栗”,你有一句泛性的涂鸦,写喷泉的咆哮

或者写对面那只灰狼。它在那边

花旗松下,长嗥着,把爬到脚下的红色砂土

喝得倒退为止。那头仍是

冰川。水中有金可作盔甲,它必不

知晓。你把黄金抹在胳臂,狼大笑一声

转身遁走。

《鳌足》组诗:地质孤本,渐新世

文/殷晓媛

秋风如坟,金雀花与薰衣草的骨骼

难以辨认。以花命名的纪年里,土地只生长

和缓的坡度。香水滤过的阳光

清淡无味,落在做旧的

天使雕像上。昼夜的长藤,花与叶都挤在

这一带,而砂黄色的根系

在几条河流外的山地。传说它有苦味汁液

可治忧郁。“去吕贝龙。”友人在生日贺卡上

写下。你们曾从潋滟如兰的

倒影中,拨开深紫泥沙,找到喷气的

鹦鹉螺。如今吕贝龙丛生的板岩

将如冻结的古老波浪,把树叶与幼龟

推到你们脚下。它将看到你们

从未来而来,手持蕨草,不作妄语。

弯曲的叶片,有来自曲折时间河流的

磁力。银、钛、锑,纷纷

蹬弹四腿,跃出粘土

吸附在蕨草叶上。月光是断线的珍珠

滑到掌中。那些祖先辈的生灵

在地层断面里,张开嘴

吞下它们,开始细声鸣叫。“今夜,地球孤本里

悠久的文字,曾走出来,彼此换位

组成新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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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viewtopic.php?t=6474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