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文学：一个生活在自由世界阴影下的中国人 作者：李明晏 时间：2006-6-26 周一, 上午4:46 生活在自由世界阴影下的中国人 李明晏 那是女皇生日的假日，卡市退伍军人俱乐部的老虎机游戏大厅里，几乎座无虚席，人人都渴望在这美好的日子里，感受到女皇的恩惠。说来也巧，去年的女皇生日那天，我本已和球友史蒂文约好，到西区乒乓球俱乐部打球，但妻子维拉却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每年女皇生日那一天，都是老虎机大奖火爆的日子，打乒乓球，可打不出大奖，但错过了女皇发奖金的机会，那将是有钱难买后悔药。于是，我跟着妻子的感觉走进了卡市退伍军人俱乐部，令我惊讶的是，我的20元钱，在老虎机美妙的歌声中变成了250元。也许，正是这美好的记忆，呼唤我到卡市退伍军人俱乐部，再一次接受女皇的恩惠。 想不到，在熙熙攘攘的老虎机游戏大厅里，我遇见了多年不见的哈尔滨老乡大王。不知是他忙于和老虎机浴血奋战，还是他对我在他危难的时刻，没能给予他春天般的温暖而耿耿于怀，他对我的问候，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我只好知趣地走开。 不知是那张冷面孔令我心烦，还是女皇对我不开恩，我一无所获，正要拔腿走人时，眼前出现了满面春风的大王。他刚刚赢了个大奖，请我去酒巴喝一杯。 在饮酒聊天时，我才知道，他至今还是一个东躲西藏的黑民。 “老乡，我这个黑了10多年的人，很少见阳光，今天是女皇的生日，在这种日子里，警察都忙着给伟大的女皇祝寿，没空来抓黑民。” 说罢，大王苦涩地笑了笑。我本想旧话重提，劝他还是回国，但想到他当年对我的劝告所表示的愤怒，我只好默默地喝酒。 大王在中俄贸易的蜜月期间，在俄罗斯赚了不少钱。当中国国际倒爷在俄罗斯成了过街老鼠时，他激流勇退，回到了哈尔滨，搞起了服装生意。不料，生意并不红火，便想到澳大利亚创天下。在朋友的引见下，大王认识了一个蛇头。他答应三万元人民币办一个去澳州的护照。一个月後，蛇头又向他要三万：“出国商务考察有三部曲，第一部是澳方邀请函和国内公司的种种证明，第二部是澳州使馆的批件，第三部是公安局的护照。这三部曲唱完了才能拿到澳州使馆的签证。你的三万元只能唱上二部，最为关键的第三部还得三万! ” 大王较得蛇头不可靠，便决定打退堂鼓。蛇头眉开眼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堆五花八门的假证明：“兄弟，对不起，这就是你那三万元! ” 大王只能逼上梁山了。他终于走进了北京国际机场。在他递上护照的那一瞬间，他面不改色，因为他在事前已在蛇头的安排下进行过排练。在飞机上，他和另外四个人会师了。他们五人一行的冒牌商务考察团在悉尼走下飞机时，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知能否闯出最後一关，因为在飞机上他们从几个澳籍华人的谈话中得知，前些日子福建的一个商务考察团在墨尔本机场被移民局当即遣返。不过，带领他们的蛇头却胸有成竹：“兄弟们，福建的事我也知道。那儿的蛇头全是骗子，手续全是伪造的，而我们是澳州，中国，公安局，一条龙。没问题! ” 果然，他们一行五人平安地走了出来。迎接他们的也是一条龙。澳州蛇头用汽车将他们载到卡市的一栋公寓，而那个带领他们来澳州的北京蛇头，走出机场就和他们拜拜了。 第二天，澳州蛇头带他们去上工，在一个工地干杂活。干了二天後，澳州蛇头不见了，而顾用他们的老板也笑着说：“对不起，先生们，从今以后没活了” 大王开始在陌生的大地四处奔走，可到处是麻目不仁的爱莫能助。 在大王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时，他给我打电话：“李记者，咱们是哈尔滨老乡，兄弟我有难，请你一定帮帮忙。” 当时我十分惊讶，不知这位素不相识的人，如何能把电话打到我家。我是犹豫了再三，才到卡市退伍军人俱乐部和他见面。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分分秒秒令我难忘。他讲诉了他闯澳洲的苦难历程，然后就求我将他上当受骗的事情公布在报纸上。我没有立即答应他，因为我知道，靠空中飞人大发横财的蛇头，大多都有黑社会的背景，我不想找麻烦，只好劝他，还是回国吧。可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爆炸了：“去你妈的！什么记者，什么东西！你他妈的就会写什么饮食大亨，什么家具大王，什么华人社会精英。报社的老板都他妈的瞎了眼，怎么能让你这号人当记者，还他妈的什么特约记者！”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觉得大王骂的有理也没理，可翌日，我还是以笔名写了一篇“生活在自由世界阴影下的中国人”，只是将地点由哈尔滨搬到了沈阳，主人公的身份也变成堂堂正正的医生。文章在当时的《东华时报》刊登后，大王来了电话，他对我在报纸上偷梁换柱的表演讥笑了一番，还是表示了感谢。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只是每当我听到有关澳洲政府抓扑非法移民的消息时，我都会想到我的哈尔滨老乡，默默地为他祈祷。后来，我听一位朋友说，不少来自哈尔滨的黑民都进了非法移民拘留中心，只有大王还在建筑工地汗流浃背。当时，我还打听了他居住的地址，朋友笑着说：“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对人说。” 当时，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王了，想不到，却在女皇生日的这一天，和他邂逅在卡市退伍军人俱乐部，还能在酒巴里饮酒聊天。分手时，我本想 说点什么吉利话，倒是他说出了令我惊讶的话来：“老乡，当年我听你的话就好了，当时如果回国，也许不至于鸡飞蛋打，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听天由命吧。人生就像下棋，走错了一步，就全完了。” 来源：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viewtopic.php?t=146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