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脚的姥姥》

作者：李小舟

时间：2006-11-18 周六, 上午10:19

姥姥是小脚，三寸金莲的那一种，所以姥姥走路的时候总是摇摇摆摆的。摇摇摆摆的姥姥养大了五个女儿，她的五个女儿又生育了十几个儿女。我们这些儿女的小儿女们，都在姥姥宽大的棉袄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每逢礼拜天妈妈来接我们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外孙都哭着不肯离开姥姥家呢。

姥姥家的小院有一颗核桃树，够一个幼儿班编制的我们在比我们大几岁的“老舅”带领下，等不到核桃结上硬皮就叠着人梯把老舅举上树梢，摘下那比青枣大不了多少的核桃，搁在青石上，用砖头砸开，分享核桃里那还青涩的果仁，等到摇摇摆摆的姥姥赶来时，我们就作鸟兽散，四下逃之夭夭了。

姥姥的炕沿总摆着一个大个的南瓜，姥姥的嘴里总给我们讲着冬至摔南瓜的故事，我们伸长着小脖子看着那比我们的头还要大的南瓜，计算着自己能够分到多大的份额，是不是可以吃得饱饱的。

冬至那天，姥姥坐上一口大锅，将南瓜洗了个干干净净，让老舅把南瓜抱起摔破，南瓜开瓢以后，姥姥用勺子掏出里边的瓜子，焙在火炉边，再将锅里放入红枣，花生仁，核桃仁，粥熬好以后，满屋子香气扑鼻，我们排着队拿着各自的木头小碗，让姥姥给盛上满满的，吃完了还伸着小舌头直添碗底，这个时候姥姥就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再给我们每个人的小木碗里加上一大勺，直到我们的小肚皮撑得鼓了起来。第二天早晨起床以后，我们的小口袋里还会再分到一把香喷喷的南瓜子呢。

一年又一年，我们都是吃完了姥姥的冬至南瓜，才肯依依不舍地离开姥姥家的小院，几乎是拉着手把我们硬拖回家的妈妈们，在寒假里也不能打我们的屁股，因为姥姥说过，过年前后是不能打小孩的，我们就在姥姥的庇护下，由着自己的小性子折腾个够。

大年初一是先要给姥姥拜年的，姥姥的手里就多了些新崭崭的角票，每人一份。妈妈们是习惯性要没收我们的压岁钱的，但是姥姥的压岁钱我们可以当时就跑去花掉，妈妈们对此无可奈何。每当妈妈们要揍我们的时候，我们就长住姥姥家，任妈妈们赔尽笑脸许尽了承诺也不肯轻易回家。姥姥的小院，其实已经是我们心里的家了。

直到我们一个个长大成人娶了媳妇，还是舍不得离开姥姥，老大不小的人了，结婚前也要赖在姥姥家再睡上一晚，孙媳妇们也都喜欢上了姥姥，她们又把她们生的儿女们一一放在姥姥的大棉袄里，这些重孙们就侵占了我们的地盘，幸福地成长着。

今年冬至，两鬓斑白的老舅摔完南瓜以后，姥姥看着满堂的儿孙，满足地笑了笑，永远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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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姓名：李津。联系电话：0133035636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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