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的精神 作者:乐思蜀(Lesisel) 时间:2005-10-14 周五, 下午3:55 平民的精神 山人 1 平民身份 一谈到平民的名称问题,我就不由地想起了刘虹的一首有意思的诗: 《打工的名字》 本名 民工 小名 打工者 别名 进城务工者 曾用名 盲流 尊称 城市建设者 昵称 农民兄弟 绰号 游民 爷名 无产阶级同盟军 父名 人民民主专政基石之一 临时户口名社会不稳定因素 永久宪法名 公民 家族封号 主人 时髦称呼 弱势群体 读完此诗,我先是大笑,然后是苦笑。还有比这些名字更说明问题的吗?这些称呼,有些是搞政治的人硬造出来的,有些如民工、农民兄弟、乡巴佬、盲流、社会不稳定因素之类,却是城市原居民习惯使用的。其中不无对他人的藐视和虚情假义。 同样,有关平民的命名和说法也很多。平民,就是百姓,也时常联称平民百姓,古时候叫布衣。百姓百姓,大概是指可以以姓代名地称呼。百姓多得像蚂蚁,称呼不过来,反正又没什么官职头衔,无需细究身份,不如求简,以老韩,小朱,阿杜之类代替,这跟阿狗阿猫没什么区别。名字被忽略,不是百姓自己愿意的,而是因为他们在社会上根本无法改变自己身为一个真实个体或群体却时常被忽略的现实。百姓这个称谓实际上也影射了平民的政治地位,在社会上,他们常常处于有和没有一个样,说与不说一个样的尴尬状态。布衣这个名称则更偏重说明平民的经济地位:他们穿不起绫罗绸缎,只能穿布衣,甚至有布衣穿就不错了。由于经济与政治本质上的密切关联性,布衣的政治条件也无疑处于社会的中下阶层。所以我们可以概括地说,平民,一般情况下泛指经济条件和政治地位处于中下水平的社会阶层。拿现在的情况说,普通公务员、单位一般成员、小知识分子、小个体经商户(包括摆摊做小买卖的)、工人、农民、士兵、学生、打工者、妓女、乞丐、无业游民、下岗工人等,都是平民的组成部分。有时也会例外,如有非常经济来源和特殊背景关系的无业者。想来大家应能区分,在此不多说。 2 平民写作 2.1 平民写作的角度 平民写作就是基于平民角度的写作。每个写作者都有自己的角度,而这个角度往往与其所处阶层有关。一般情况下,知识分子的写作者更习惯于用知识分子的角度写作,官僚阶级的写作者更习惯于用官僚阶级的角度写作,平民写作者大都是平民。 关于角度问题,有人比较乐观,认为一个写作者能转变自己的角度不难。其实这是一个最难通过的关卡。试想,一个官僚怎能无视自己的集团利益,转而为平民说话呢?就算有少数几个这样的人,有这份心,但因为他们日常生活境遇与平民大不相同,不可能对平民的喜怒哀乐有切身体会,仍不可能与平民实现零距离。当然,从某些方面说,非平民写平民诗也不难,只要他们能放下心态,认真抒写日常感触,同样能出好的平民诗作。 平民的视角应该是平视的。不崇高,不媚低,平平常常写作,是一个平民写作者应有的素质。这是因为,无论平民在经济、政治、精神上都处于何种地位,都不能构成诗人放弃本真去崇高媚低的理由。我们不能因为经济和政治上的弱势而仰望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也不能因为自以为精神上的超越就高高在上,俯视苍生,指点人世。这并不是说,我们要放弃对丑恶抗争的权利。而是在写作中保持平视的角度,保持一颗平常心,保持明辨是非的能力,防止自己成为没头没脑的“吹鼓手”或“愤青”。 2.2 平民写作的语言 曾有人言:诗到语言为止。语言是写作的关键。平民写作的语言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即它的日常性。 我认为在语言产生后的人类历史中,长期并行着三个语系:官方语系、知识分子语系、日常语系。官方语系是官方约定语言规范,以方便传达文件交流信息而形成的语言体系。知识分子语系是流传于知识分子之间的语言体系。日常语系是人们日常使用的语言体系。一般情况下,三者能并行不悖。但也有例外,比如中国的文言文,属于官方语系和知识分子语系,但随着日常语系的变化发展,它们与人们的日常用语产生了很大的剥离。古时候的人们平时说话跟我们古书上所见可以说天差地别,那时一个不念书的人恐怕是很难听懂书生们摇头晃脑地诵读书经的。这主要是中国文化一贯厚古薄今导致的。 其实,即使是现在,我们也能体会到官方语系、知识分子语系、日常语系三种语系之间的区别。官方语系普遍用于官方行文、通讯报道等;知识分子语系常用于学术论文;日常语系常见于人们平时的交谈和书信等。当然它们之间不是没有交叉。比如有些教授写的学术文章接近日常语,有些老百姓写书信常出现官方用语。 那么,平民写作应选择采用什么样的语系呢?无疑,是日常语系。一是因为它是平民日常的语言,没有必要舍近求远;二是因为它是平民容易理解的语言;三是因为它具有的优势:真实、灵动而富于变化。 日常语言不光光是口语,它还包括日常书面语(如书信、便条)。口语只是日常语言的一部分,但它是非常重要的部分,人一辈子都离不了它。从这一点上看,选择口语作为现代汉诗的突破的确选准了点。 但有一点,我们还是不能用纯口语来写诗。我分析过很多口语诗倡导者的作品,都与口语有一定的距离。艺术与日常的距离看来还是难以逾越的。艺术总是存在加工,存在对生活中原材料(包括语言)的取舍。因此,我们也不必片面追求诗歌的口语化。口语化本身只是一种表达方式,使诗人所写的更为明白,让人能至少理解字面的意思,读着爽快。一般来说,只要是日常语言,都能满足这一点。当然,口语是日常语言中灵动的部分,它能让我们的语言保持鲜活,如果能与书面语良好配合,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3 平民诗歌的历史与现状 追溯平民诗歌的历史,应该可以直达远古。民歌是最初的平民诗歌。民歌产生于原始的劳作,是自然而生的。音乐当然更早,没有语言的年代中,人们也可以歌唱,尽管没什么词语支撑意义,只是一些音节而已。现在世界上还有一些土著唱音节式的歌。当人们开始用一种语言(或许并不系统,还只是初级的语言)来交流,就逐渐产生了一些包含有一定意思的民歌。 《诗经》已经是比较完备的诗歌了。读一读其中的国风我们便会发现,其中大都是一些老百姓思念亲人,渴慕恋人,哀惋身世境遇,反对战争,愤恨世道不平之类的东西。这应该是现存最早的保存完好的平民诗歌典籍了,也是诗歌源于民间的确证。似乎到了乐府,还有这一遗风。至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离百姓就有些远了。唐诗、宋词、元曲都可以唱。史传柳永精通音律,他写的词很通俗,可以把民间俚俗的语言编入词中,所以很受人们的欢迎,以致有“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拍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说法。当然,传唱这些作品的地方多为勾栏酒肆,也不是平常百姓常去的地方。总的说来,我们现在所说的古诗,大都是文人雅士们所作,语言与百姓日常用语相去甚远,基本上无法归类到平民诗歌里头。当然,相信有很多优秀的民间诗歌,倒是在乡野之地广泛流传过,却因年代久远,无人整理而失传埋没。从古至今,中国文化的重官场而轻民间,留下了很多文人病蔫蔫的呻吟,却使很多真正优秀的东西流失,实在遗祸不浅。 现代诗歌语言的日常化为现代诗歌注入了活力,也使得平民诗歌焕发了生机。日常语言的介入使更多的人对诗歌不再望而生畏,有很多人都开始用诗歌发出自己内心的感慨。近几年来,从官方和民间报刊和诸多网站上都涌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喜欢用日常语言写作的优秀诗人,如刘川、离原、管上、洛风、皓臻、陈傻子、张玉明、克里木特、马铃薯兄弟、宋晓贤、何小竹、吉木狼格、朱剑、朱枫、法清、徐乡愁、温永琪、丁小琪、水笔仔、光头、君儿、乐思蜀、管党生、典裘沽酒、皮旦、尹丽川、巫昂、盛兴、水晶珠链、晓水、西部快枪、赵丽华、何山川、如风、春树、庞华、树才、小引、魔头贝贝、老德、杨瑾、刀歹、乌青等,老一辈的于坚、韩东、伊沙、杨黎等也仍在进行着这方面的探索,一些其它阵营的诗人(即使是所谓知识分子诗人)其实也都逐渐将日常语言纳入其创作。所有这些都在证明,日常语言将势不可挡地成为未来诗歌创作的主要语言。 值得注意的是,用日常语言写作的诗人几乎都有一种平民写作的倾向。所以现在要统计平民诗人的数量是相当巨大的工程。但我们仍应看到,目前平民诗歌还处于它的发展初期,它要真正迎来辉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是官方主流的思想在当今文艺界仍然根深蒂固。而目前大多数的诗人仍迎合官方口味而写作,有些诗人甚至以每年的发表量来显示自己的成就,而这些作品往往是政治口号式的、宗教拔高式的。结果是诗人的精力的偏移导致了文本质量的下降。 二是文学的流毒尚未肃清。回想我们所受的教育,不得不承认一点:我们已经受到了毒害。几年下来,我已深切地感受到,有很多诗人甚至已经毒入骨髓而不自知。这也难怪,我们从小就听老师们说,优秀作品就是这样的,瞧,它们写得多好!思想多么高尚,结构多么完美,语言多么深奥,没有一定的文学素养是不可能达到的,甚至是理解不了的。很多诗人都以此为美,常常听他们这样狠狠地批评他人说:你的写作没有难度,你的诗作太浅显,你忽略了必要的提升。 三、平民的社会地位决定了他们的话语权。这也是最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平民的经济和政治地位注定了平民诗歌大都只能在民间生存,而不可能先得到官方的认可,能有少量被官方收集整理就不错了(《诗经》就是这样的产物)。几千年的文明史都是这样的,不足为怪。 四、平民写作的发展时间不长,从理论到实践都尚未成熟。从目前来说,尽管有众多诗人是在走平民化道路,但他们散布于各网站、流派和群体中。而提出平民口号,打平民为旗帜、实践平民写作思想的网站并不多,红火一点的也就是平民诗歌论坛(http://my.ziqu.com/bbs/665775/)一家。还有少数网站如原生态写作,与平民写作的理念较为接近。可见平民写作跟平民的生存状态一样,并没有形成足够的核心力量。 4 平民诗歌的趋向 4.1 日常写作 这一理念由马铃薯兄弟的新日常生活写作而来。日常写作就是有关平民日常生活写作,它是平民大众在日常生活中发出的感慨。代表人物有离原、闽北阿秀、水笔仔、马铃薯兄弟、伊沙等。如离原的《回家——悼念黑龙江死于洪水的孩子们》:“回家/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饭/爸爸等你去打酒/奶奶买了条花裙子/试试好看不好看//回家/快点写作业/然后 带着狗/穿过花园的小径/去你的外婆家”。用平实、简单的语言,再现了遇难孩子们的日常生活片断,使生命之痛更切入人心。再如马铃薯兄弟的《暴力》:“这声音穿透夜晚/玻璃都要震颤/这是哭声/一个孩子的哭声/恐惧/尖锐/桀骜/委屈/还有乞求——/你别打我/妈妈你别打我/我再也不吵了/我再也不闹了//这个母亲/这个离异的/走向中年的女人/每隔几天/就要让附近的人/全体伸长耳朵//每次我都要借着东风/训诫自己的儿子/瞧/你要是胡闹/对面的蜡烛胚/就是你的下场//其实,当我躺在暗黑的床上对面楼上的声音/总让我难过得/眼泪流到一半/另一半/直通胸口”。用平常的叙述,解析了生活中亲情的矛盾,给人以深刻的思考。 离原是少有的一贯坚持日常写作的诗人,她的诗集《诗歌病房》中的作品大都可以归于这一类。《二姐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新的一年》、《我怎么把朋友丢了》这些看似随意的诗作,都因其真实,贴近人心而成为佳作。她的近作更到了一个至高境界,随意点入她的文集看看最近的作品,便能发现《致歉孩子》、《寻找离原》、《我总处于紧张状态》、《在夏天写冬天》一系列的精品。闽北阿秀的作品一直是生活化的,而且大都平淡可人,很少刻意的加入,《两个踩三轮车的人》、《疯女人》、《外祖父》等近作都在显示出他回归平淡生活的努力;水笔仔《红色旅游风暴》系列组诗,用淡淡的笔调描写了旅途见闻,让人体会到生活最真切的实感。他们两者有一个共同点是,把意义淡化了,消解了,让人直达生活实景,体会其中的乐趣。这也是日常写作中值得探索研究的方向。其他还有马铃薯兄弟、伊沙、西部快枪、晓水、皓臻、乐思蜀等也做过许多尝试,时有精品出现。 诗歌回归日常,与时下人们的生活紧密联系起来,是诗歌回归民间的必然途径,也是诗歌发展的必然趋势。回顾近百年来的诗歌史,我们会发现,尽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努力,如胡适、贺敬之、于坚、韩东、伊沙,但诗歌真正回归生活,还是一个理想。过于相信所谓传统文学和美学的教诲,使大多数诗人丧失了基本的判断,以为平常的语言、太容易懂的作品都是低层次的,而语言深奥、难以理解的东西才是高层次的,以至写作上以引经据典、乱砌意象、胡造语词为美。这直接导致了目前人们对于现代诗歌“高深莫测,无人能懂”的印象。很多诗人一边高喊着“诗歌回归生活”的口号,一边却仍用老套、毫无活力的语汇,陈旧、晦涩的意象写诗,还一厢情愿地认为只有自己的诗受百姓欢迎。其实他们只是借用了生活中的某个场景而已,写下的东西仍给人离地千米的感觉,根本没有深入生活本身。 只有真正的日常写作才称得上回归生活。它质朴、简练、纯粹,从语言到精神都很少会有杂质。相信通过诗人们的努力,日常写作将以其深入人心的力量,在某个时候迎来应有的高潮。 4.2 批判写作 批判写作是对生活中不正常现象的批判。批判写作有三种手法: 一是呈现式。我曾说过:“在文学上批判现实的手法很多,但迄今为止,我尚未见到比呈现更有力的批判。从这个角度说,生活本身就是最好的作品。”呈现式的写法就是把现实直接呈现出来,让人评判,并体会其中的深意。其代表人物有管上、洛风。 如管上的《慰问金》:“傻子就是傻子/快过节了/聪明的人都想去关怀他/顺便看看他的傻样/乡里县里都有人来/有米有面有肉有油/人民币当记者面双手递给傻子/傻子接受了/五体投地很感激/当关怀他的领导驱车一走/村会计马上要回了钞票/傻子纳闷呀/这不是给我的吗?/会计说:你是真傻呀/这是慰问金/村上的钱/明年领导再来看你/还要用”。只是讲了傻子过节前接受慰问,万分欣喜,结果却只是当了一回别人做秀的工具。再如洛风的《握手》:“王解放不习惯握手/当那只又白又软的手/伸过来时/他不禁愣了一下/赶紧用粗笨的双掌/捧起来/就像在棉花地里/捧起又白又软的棉桃//可是/没等他说些什么/甚至还没真正感受到温度/掌心里的棉桃/就变成了白鸽子/嗖地飞走了”。这是洛风组诗《王解放的幸福生活》中的一首。那些送温暖的手,就像“掌心里的棉桃”,“变成了白鸽子”,“嗖地飞走了”,真是太贴切了!其它还有管上的《妓女的三八》、《处女情况汇报》、《送戏下乡》、《苏核桃》、《腊月二十三》、《农民爬在春天的麦地里喊痛》,洛风的《王解放的幸福生活(组诗)》、《粮仓里的老鼠》等,不一一列举。 二是直诉式。直诉式是指把作者所想比较直接地表达出来,其语气往往坚定有力。其代表人物是燮克、杨春光。 燮克的《中国 我是你的脚趾甲》堪称直诉式写作的代表:“中国 我是你的脚趾甲/是你唯一没有/皮肉包裹的骨头/裸露着真实/裸露着坚硬/生长在整个身体/最不愿示人的部位//中国 我是你的脚趾甲/我生活在/各种各样的鞋子里/千奇百怪的袜子套着我/据说是以保护作为名义/臭汗浸泡着我/脚气感染着我/因为 身处下层/暗无天日/承受着永久的压力//中国 我是你的脚趾甲/那些黑黑的尘土和细菌/每天都企图钻进/我身体的最深处/肮脏不堪并不是我的错/我已被消解了痛痒/阉割了欲望/剩下的只有沉默/和坚硬的本性//中国 我是你的脚趾甲/无论走 跑 跳 踢/我必须在最前面/承受重量 接受冲击/即使是把我碾碎/也流不出一滴血泪/我不像手指甲那样/被精心装饰打扮/时刻准备抛头露面/就是在闲暇之时/也得接受鞋子袜子的压力//中国 我是你的脚趾甲/虽然 见不到灿烂阳光/我也在悄悄生长/想展示我的野性/展示我坚硬的力量/可为了鞋子的体面/我一次次被剪掉/最尖锐的部分/并被锋利的锉刀/把毛刺和棱角/统统磨平//中国 我是你的脚趾甲”。整首诗铿锵有力,把普通百姓的卑微命运和尴尬地位做了贴切的比喻,其中充满对人类社会历史不平现象的控诉,震撼人心。 燮克是当今中国少数的仍以直笔写人生的诗人,他一直坚持以自己的笔法来述说自己的观点,创作了大量优秀作品,近作《雨中的纪念碑》、《假如先生还活着》、《走上长城》、《我要做一个响马》等体现了他一贯的追求。在当前,这样写作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建议大家多读他的诗作,补钙补维生素。 杨春光也是直诉式写作的高手,他的《我要一竿子插到底》、《我在包皮里生活》等作品,都有很强的震撼力。其它如大路朝天的《他们》、何山川的《今天是什么日子》等作品,都是不可多得的直诉式佳作。 三是反讽式。批判写作不免有反讽。较为突出的有管上、刘川、洛风、伊沙、尹丽川等。 如管上的《小丑》:“在马戏团/一个小丑/泪流满面/猴子上前/安慰他说/我们活的像人都没哭线/你一个搞笑的动物/为何如此/多愁善感”。有趣的人猴对话,猴子活得像人,反喻人倒活得不像人”,让人不禁苦笑。《生日》、《傻逼生活》、《社会主义好》、《让一部分人先硬起来》、《处女情况汇报》、《老屋》、《春日》中,管上都无一不用上精妙的反讽术。 其它如刘川、洛风、伊沙、尹丽川、徐乡愁、管党生、盛兴、巫昂等人的部分作品都常常含有较为丰富的反讽手法。反讽似乎是口语诗的一大特点。自李亚伟的《中文系》、于坚的《尚义街六号》,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伊沙的《车过黄河》,直到现在的下半身、垃圾派诗人的诗作中,都普遍存在着。 当然,以上三种手法在批判写作里并不是孤立的,它们往往交叉使用,浑然一体,相得益彰。如温永琪把批判和反讽两种手法有机结合,开创了自己的路子。语言明确、直接,思路明晰,批判有力,加入恰当的反讽,使他的诗作时常让人精神一振。《这条路》、《兵器》、《宝座》、《低处不胜寒》、《大女人》、《我本猴王》、《无题》等,都是近来不可多得的佳作。 有人认为垃圾派崇低写作也是平民中的一类,我觉得不妥。尽管垃圾派中也有平民写作的影子,但故作崇低本质上跟故作崇高是一样的,它同样偏离了艺术的本真原则。当然,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也是平民的一部分,他们的喜怒哀乐同样是平民诗歌的主题,垃圾派中不乏平民写作的优秀成果,管上、杨春光、徐乡愁、管党生、温永琪、大路朝天等其实都是优秀的平民诗人。 目前忽然开始流行某一类日常写作,它倾向于个人生活杂想,语言上有创新但有时也流向怪异,讲究写作的轻巧,有小资味。以女诗人为多。如苏浅、缎轻轻等。将它归类于平民的日常写作也未尝不可。因为它语言上易懂,贴近平民中某个群体的生活,远避了政治式的叫嚷,表达的也是个人真实感受。但有一点,长期的自恋式的写作却是平民诗歌应该反对的。 平民与非非主义的理念也有很大的不同。非非主义的语言虽然也通俗,不难懂,但它总有玄之又玄的隐含意义,让人钻进云里雾里。它在本质上拒绝了大众的阅读,因此它绝不是平民提倡的写作。 5 平民的精神 如果说现在就提平民写作的方法论为时过早,那么弘扬平民的精神,却是目前就应极力倡导的新的写作方向。洛风曾说:“无论过去、现在、将来,平民诗歌都不是一个诗歌流派,就像昨天说过的:“平民”是一种精神、一种理念,是对自身生存状态的认知、是我们最终接受的写作方式……如果将其视为一个诗歌派别,那才是短视的、不负责任的。 ”这句话中提到了平民精神这个概念。我也认为平民诗歌不是一种流派,而应该是一种切实的精神。 那么何为平民的精神?我想真正的平民精神是这样的:关注人类社会的历史和现状,关怀平民百姓的人生和命运,以平常心对待人性的善良与丑恶,勇于直面人世的苦乐和荒诞。不崇高,不媚低,不盲从,相信自己,坚持自己的良知。 我对平民写作的信心正是来源于这样的精神,因为我认为平民的精神正是一个写作者应该具备的精神。一个追求平民精神的诗人们无疑会受到更多人的支持与信赖,因为他会在诗艺上(包括语言上)会自觉向平民大众靠拢,与大众形成心灵的互感互动。 可以预言,随着诗媒体的网络化和民间化、出版业的自由化,平民写作将打破历史上诗歌被极少数“文化人”垄断的格局,成为时代写作真正的先行者。我想还是以洛风的一段话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吧: “我认为平民诗歌现在正在稳步的前进中,它的包容、平和、务实以及直达生活本质的特性,已经使越来越多的诗人认可并积极参与了这样一种写作方式。所以它的发展空间也注定是广阔无垠的。 我对平民诗歌的未来不想下什么断言,但是我相信时间和诗歌本身会证明一切,就像历史上那些口号注定要随风而散、而那些厚重朴实的事物注定要留存一样,平民诗歌会最终被历史所承认。” 2005-10-13初稿 来源: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viewtopic.php?t=19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