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晚报》专访《钱志富:一个精通英语的诗人》(梅薇) 作者:钱志富 时间:2008-7-14 周一, 下午2:58 《宁波晚报》专访《钱志富:一个精通英语的诗人》(梅薇) 江南1月的天气,阴冷阴冷的。这样的日子,只要在家,钱志富就会缩在被窝里看书,不分昼夜。 钱志富的家,位于文萃新村,三室一厅的房子,放眼都是书,从书架“漫”到地上,杂乱无章。“我最大的乐趣,就是不经意地踢到一本书,然后俯身捡起,一看就是半天。”钱志富托了一下眼镜,嘴角浮起一丝笑。 这副“老古董”眼镜给他这张脸添了不少喜剧色彩:大,足以遮住他三分之一的脸;厚,镜片堪比啤酒瓶瓶底。——5年前,钱志富去朱家尖,海浪冲走了他的眼镜,他就花了100元钱,从渔民手里买了一副人家捡来的眼镜,也不管合不合适,一戴就是5年。“就是镜架有点重。” 这实在是一个不讲究的人,即便面对相机镜头,他几撮凌乱的头发仍然不安分地翘着,妻子拿来梳子给他梳头:“他就这么一个人,老小孩。”妻子说话时,他就在底下自顾乐。 “老小孩”钱志富,是宁波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他的诗作《瀑布》被收入在“十一五”高等院校精品规划教材《大学语文》的“网络文学”部分。 有人评价钱志富的诗,多数会用上“朴素”一词,这多少与他的成长经历和性格有关。 想读书想得慌 现在想来,钱志富都会觉得,其实自己骨子里很多东西都来自那个早逝的父亲。 钱志富的父亲是四川武胜县的一个农民。解放后,村里办识字扫盲班,“之前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从此迷上了看书,后来‘四清运动’时,他们把我父亲的藏书拿来当柴烧,听说烧了三天三夜才烧完。”多年后,钱志富衣锦还乡,乡亲们还会握着他的手说:“志富啊,你还是赶不上你爹哩。” 在钱志富7岁时,父亲病逝,家里异常困窘。成为诗人后的钱志富在《“文革”小景(十一)》里曾对那时的生活状态有过描述:“父亲死了/母亲病了/身上冷了/肚子饿了/衣服破了/不大高兴。” 钱志富爱读书,成绩好,可是上了初高中的钱志富没少挨亲戚和村里人的白眼:“你看你,家里都那么穷了,还要读书。”这样的责骂声直到钱志富考上了大学才渐渐地平息下来。“可是他们哪知道啊,我是想读书想得慌啊。” 爱上了写诗 钱志富读的是四川西南师范大学(现已与西南农业大学合并为西南大学)外语系。大学二年级,吕进先生给外语系的学生开了一堂现代文学作品选读课,钱志富一下子被征服了,“太美了,简直就是艺术。” 正是吕进先生,把钱志富“拖进了文学艺术的海洋”。从那以后,他整个人的魂就被勾去了。说起来,钱志富诗歌启蒙还是在小学时,可是8岁的孩子也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诗歌就是要押韵,要跳跃”。只是上了吕进先生的课后, 钱志富对诗的感觉是“原本已经淡化的东西突然就升华了。” “我那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写诗的欲望。”灵感如泉涌的钱志富写了不少格律诗,并挑了其中几首最得意的恭恭敬敬地呈给吕进先生,吕进先生说:“最好不要写这样的诗,形式陈旧、内容空洞。”自此,钱志富转而开始写新诗。 笑着收废纸 上世纪80年代,正是中国当代诗歌兴起和繁荣的黄金时代,西南师大有个五月诗社,许多诗人和作品在全国都颇具影响。但钱志富渐渐觉得“活动太少,不过瘾”,于是又和外语系的几个诗歌爱好者组织了一个新诗协会——“蓝星诗社”。 “我们那个诗社,后来出了1个外交官,2个博导,3个博士。”说起蓝星诗社,钱志富很是自豪。至今,他还保留着不少当时诗社成员的手写稿。——这些年走南闯北,这些手稿却一直带在身边,“我想让今后的人看看这个时代的东西,如果资料丢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钱志富感慨,那是一段贫穷而幸福的时光。他的早餐每天都是一个馒头,接一碗开水,学校补贴20多元的饭票,一个月下来,他能省下16元,然后拿去退,退来的钱用来买书。最后连食堂的大娘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他:“小伙啊,身体很重要啊。” 但钱志富是真的开心,他的一个本科同学说,即便是挨个宿舍收废纸,他依然是笑着的。 突然“开窍”了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现代文学作品选读课结束,钱志富就给吕进先生写了封信:“我愿意继续当你的学生。”两年后,他就考上了该校的中国新诗研究所硕士研究生,师从吕进。 “当时我们很多同学都是冲着吕先生去的,但他只收了我一个。后来同学相聚,说起此事,他们言语里依然会有几分‘醋’意。”读研究生的那段日子,钱志富开始在全国刊物上发表诗歌作品。 但是,以钱志富现在的眼光来看,他并不是特别满意前期的作品,“我1995年以后的诗才是自己喜欢的。”毕业离开校园,钱志富去了新疆,在吐哈油田任翻译工作,一呆就是9年。1995年的某一天,他在散步时,“突然有几个句子撞进了我脑袋”,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要出东西了”,似乎是某种更为强大的意志抓住他作为一件表达的工具。“我最好的作品都是在新疆写就的。”这其中包括那首《瀑布》。 《瀑布》写成了 1999年,钱志富考上了苏州大学文学院和西南师大中国新诗研究所联合招收的博士研究生。很多朋友替他惋惜:脱产读博就得放弃一切,这实在是一桩划不来的买卖。 一读博,钱志富确实感到了经济压力,这在他当时的《读博士——下凡的感觉》一文中有所体现:“打一壶开水一毛钱,去一回澡堂两块,交住宿费600,买英语书50,打电话要钱,复印资料要钱,钱、钱、钱,对于我们这些曾有过较好工作,单位待遇还不错的人来说,原不算什么,可是,为了来读博士,工作没了,工资没了,从钱字上着眼真有点‘下凡’的感觉。” 钱志富戏言:“那段时间,我成了‘猪八戒’,戒烟、戒酒、戒肉、戒买衣服、戒理发、戒买书、戒洗澡、戒老婆孩子。”第一年放寒假回新疆,“一些朋友在哈密见到之后,仍然觉得我读博的举动是不明智的。但我自己一直很喜欢读书,只要有书读,是不太管柴盐油米有多贵的。在这时候,我心里就悄悄酝酿了《瀑布》一诗,我用我的诗答复了那些好心的朋友,表明了态度,我的诗的一开头就写:到了舍身崖/舍不得跳下去的水滴/只好干涸。” 诗人就是要直率 钱志富对生活的要求低到了极点:“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就行了”。但,惟独不能没有书。 在土哈油田当翻译时,钱志富曾出访过美国、德国、法国等8个国家。每次回国,“人家行李箱里装的都是当地买的包啊、衣服啊之类,我却是一整箱的书。” 这些年,从四川到新疆再到宁波,钱志富一本书都舍不得丢,“光邮费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呢。”妻子嗔怪丈夫:“人家都说‘米蛀虫、米蛀虫’,我叫他‘书蛀虫’。他出去玩,经常饿着肚子就回来了,不用问都知道,他那些钱都拿去买书了。每次去朋友家,他一看到书,眼睛就直了,话也不跟人说了。你说这人怪不怪?” “只有看书,人才能变得深刻,我是没时间,有时间我一本一本读过来,那才是幸福。”现在,钱志富经常跟自己的学生说:“多去泡泡图书馆吧,那里藏着大师们的思想。” 钱志富认为,诗人就是一个经常说真话的人。“我觉得诗人就是要古道热肠,要直率,不能藏着掖着,曲里拐弯的。”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人,钱志富一直是让吕进先生“高兴的一位”。他说,“志富具有农民的诚挚、真实和善良。”以现在一些人的眼光来看钱志富,大概会觉得他有些“怪”吧。他甚至会朗朗大声地对新认识的朋友说:“我以前读博时,门卫不让我进门,因为他们当我是农民工呢。”然后兀自笑。 钱志富经常参加一些学术会议,用吕进先生的话说是:“我有一个苦学生,常常开苦会,坐硬板凳火车或者长途汽车。” 妻子唠叨自己的丈夫,整天跑来跑去参加会议白花钱有什么用?“不要放屁不要放屁。”诗人面带微笑,抑扬顿挫。 来源: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viewtopic.php?t=797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