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心灵的珠玑 ——序《金国旗诗选》 作者:今古奇 时间:2007-12-20 周四, 下午2:39 心灵的珠玑 ——序《金国旗诗选》 冯亦同 一 中国新诗在进入第二个世纪的行程以后,才短短几年,就不断遭遇形形色色的非议与责难。社会公众对于“新诗”和“新诗人”的解读,似乎只有“口水诗”、“裸诗”、“乞丐诗人”和“包养诗人”这类负面新闻所带来的哗然与愕然。曾经以“白话诗”创造过“五四”新文学辉煌、也曾经在十年浩劫后以“新诗潮”唤醒一代人沉睡心灵的中国新诗,究竟怎么了?它还能够担负起“文学之文学”、“时代的号角”、“民众的心声”直至“马尾巴(掸尘驱虫)的功能”吗?(最后一项“光荣使命”系笔者从葛优老爷子所扮演角色的经典名言中“借用”,跟今天的“口水诗人”无关,虽然“口水”也有一定的“杀菌”作用,但还不如“马尾巴”——当然这也只是一句玩笑话。) 尽管如此,答案依然是肯定的,因为新诗“活着”,哪怕成了“伤兵”,还有这样的歌唱: 我没了右腿 你没了左腿 哦,兄弟 咱们还打吗? (《乓乒》) 这是本书第二辑中的组诗《想像汉字》的第一首,我将它抄录在这里,不仅由于它的精彩和隽永,一定会引起许多读者会心的微笑和内心的共鸣,再清楚不过地表明这本诗集所具有的思想和艺术的“含金量”,还因为它非常切合笔者的“开宗明义”:优秀的新诗具有其他文艺样式所难以比拟的优势——它以最短的距离(最洗炼的语言、最鲜明的意象)直击读者的心灵、诉诸读者的情感,从而产生审美愉悦和精神上的潜移默化。在这个信息爆炸、众声喧哗的年代里,中国新诗界要“纠正”社会公众对于新诗现状的“误读”,当务之急就是要让这样的好诗更多更快地涌现出来。只有真正的好诗在大庭广众中站稳了脚跟,那些“报眼”或“报屁股”上的“膺品”与“抄作”也就没有了市场。 二 新诗从它诞生的第一天起,就接受了一笔得天独厚、无比丰富的遗产:世界上最美丽、也最有生命力的信息载体和文化基因——汉字。每位有出息的新诗人,都应该是汉字在当代文学之林中最忠实的播种者、最热忱的演奏者、最成功的建筑师,因为这成千上万个方方正正又珠圆玉润的祖先遗传密码和“形音义”符号,是我们存在价值的全部体现,是我们意志、情感、才华和力量的最后归宿,也是我们和读者之间唯一的联络通道。面对如此重要又美妙的生命本源和“吃饭家伙”,就是面对屈原和李白的目光,就是面对天地和母亲的期待,本书作者金国旗是深得“个中真味”的一位新诗人,正是他的一连串“汉字魔方”和“汉字咏叹调”式的诗作,引出我这段有关诗人和汉字的联想。 小至一个字、一个词,除了前面例举的《乓乒》,还有《鸡》(“又是一只鸟——/贪恋家的柔情/翅膀成了摆设”)、《渔竿》(“一柱笔直的脊梁/每每弯给了一条鱼”)等等,精短的诗句、敏锐的发现,无不引人入胜又发人深省,像这样的“说文解字”在这部诗集里还可以找出许多。大至一句话、一段情,诗人的想像沿着汉字的阶梯攀登,或俯仰人生,或拥抱世界,如《我要解开世上所有的网》、《上帝可能遇到了麻烦》,单看诗的题目,就能预感或联想到诗人笔下开阔的意境和深邃的主题。更难得的还是作者对于自身经验的挖掘、演绎与提升,在《往事二首》中,我们看到他孩提时代的生活镜头:“搭在床头的面袋/瘪如贴在母亲胸前的乳/蹲在灶后的米罐/空似缩在我们腹中的胃……/借粮的父亲冒雨归/带回的只有满面脸辛酸的泪”;接下去,是这样一段看似平常,却扣人心弦的吟哦: 苦菜的苦啊 钻心、扎胃 那年我只有五岁…… 都过去五十年了 每当想起那段往事 我的嘴里啊 就会立刻泛起丝丝苦味 饥饿的年代早已过去,这半个世纪未改其“苦味”的诗句,究竟要告诉读者什么呢?我从中读出的是一种告诫和警示:再新潮、再先锋的中国诗人,也不能“忘本”——从我们识得的汉字,到我们咬过的菜根。 三 一百五十多首(组)长短不等的抒情诗、咏物诗、哲理诗和叙事诗,构成了诗人金国旗笔下五光十色的诗世界。他写作的题材十分广泛,花鸟虫鱼、春夏秋冬、人世的爱恨情仇、生活的酸甜苦辣,几乎无所不包,而贯穿在诗人开阔视野和炽热胸襟中的,始终是对源自人性和天良的“真善美”的追求和讴歌,以及与之相随的对“假丑恶”的鞭挞、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对百姓疾苦的同情……与某些昂首天外、自鸣清高、实际上苍白又偏狭的“象牙塔”诗人不同,金国旗君既是一位坚信“要用我的全部激情去燃烧/要用我的全部心血去芬芳/让生活四季馨香弥漫”(引自《月季》)的理想主义者,同时也是一位脚踏实地、“一开口/都说真话——/醋瓶说酸/蜜瓶说甜/药瓶说苦/酒瓶说辣……”(引自《面对瓶子》)的现实主义者,因此在他的笔下,既有《疯狂的白玉兰》、《我终于回到了你的身旁》那样浪漫、热烈、敞开怀抱的抒情诗,也有《战士与少女》、《兽行过后》、《小村,流泪的黄昏》那样蕴含深刻又刻画细微的叙事诗和半叙事诗,更多的则是如闪光珠玑般洒落在诸多篇什中的熔铸了作者个性、阅历、才识的隽言妙语,以其洞察世事的见地和悲天悯人的情怀,构成了这部诗集最吸引人眼球、也激发人思考的一个鲜明的亮点。 在诗歌的表现形式上,诗人做出了多方面的努力和尝试,我以为是这部诗集在新诗艺术上的重要贡献。作者几乎涉猎了新诗在自由化和格律化这两大向度内的所有“可能性”,对于诗歌节律的把握,犹如高明的乐师弹拨手中的乐器,时而大弦嘈嘈,时而小弦切切,当行则如流水,当止则如裂帛,句式的变化也像量体裁衣似的,不拘一格,严谨见洒脱,奔放中求整饬,表现出新诗人中少见的对于新诗形式美和音乐性的高度自觉。限于篇幅,我想以《一线天》这首“四言小诗”为例略作说明,全诗如下: 不问智愚/不分贵贱/在我面前/人人平等// 希望通过/均有一线/法则如山/千古不变// 必须懂得/先来后到/唯有遵循/依次而行。 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这些平白如话又“严格”到家的短句,并不“简单”。它们组成的每个段落,既切合“一线天”这个大自然的命题,也巧妙地摄下了“现实和理想的投影”:多么可信的“在我面前/人人平等”,何等准确的“法则如山/千古不变”,诗人安插在字、词、句中的“玄机”,所有的“过来人”都懂得,所有的“过来人”都赞成:好个有理、有情又有趣的“一线天”啊! “新诗,曾是站在旧诗肩膀上成长起来的时代巨人,是汲取了外来营养、热情拥抱过世界潮流的东方之子;它和浅薄、自高自大无缘,正像它同奴颜媚骨、保守僵化无缘一样;新诗是从长江大河里流出的,它有源远流长的历史背景,有深厚无比的民族文化底蕴,有同现代中国人(包括生活在海外的所有炎黄子孙)最自然、最亲近、最密切、来自母语的得天独厚的‘心灵感应’”——以上这些文字,摘自笔者1997年在张家港召开的全国诗歌座谈会上的发言(曾收入中国作协的有关文集和拙著《红叶诗话》)。我不揣冒昧地将它抄录在这里,是为了进一步说明金国旗君的诗歌创作对我这个读者和诗界同行所产生的“心灵感应”,让我欣喜地看到了今日喧嚣又沉寂的新诗坛上一位“弄潮者”的矫健身影,尽管他前进的步态中也许还难免杂沓、他擎举的旗影里也并非招招耀眼,但他取得的成功已激起我内心的掌声。我在为他喝彩的同时,也真诚地希望以这段多少包含了我对中国诗歌过去与现状的考察以及有关“新诗继承与创新”的思考,来同国旗君“共勉”:祝愿他在中国新诗正在来到的下一个百年航程中,更矫健地扬帆前行、更自由地放声歌唱,写出更多、更好、“含金量”更高的诗篇。 (丁亥夏日,玄武湖畔的烟雨中) 2007.7.8 原载《文化新世纪》2007年冬卷总第36期,《楚苑》2007年第5期 来源: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viewtopic.php?t=567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