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与诗人的个人命运

作者:钱志富

时间:2010-4-10 周六, 下午5:29

诗歌与诗人的个人命运

钱志富

诗歌与诗人的个人命运这个话题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关注了。可是在古代中国,这可是一个重要话题。中国古代诗学有一个重要的诗学命题“诗言志”就是关于这个话题的。所谓“志”当然就包括人的“意志”,所谓“意志”,就是生命力的表征。生命力强旺的人往往会表现出强大的意志力,而生命力弱小的人往往会表现出弱小的意志力,如果他们正巧是诗人,那从他们的诗歌里就可以看出他们生命中的意志力强旺程度,生命力强旺的人的命运当然就好,而生命力弱小的人的命运当然就不好。生命力强旺的人可以是英雄,成功的英雄,生命力比较强旺的人,当然也可以是英雄,但可能是失败的英雄。刘邦与项羽都是生命力强旺的人,他们都是那个时代的大英雄,可惜的是项羽失败了,他是一位可敬的失败的英雄。刘邦与项羽的命运的区别是可以从他们流传下来的诗歌见出的。请读者读读项羽的《垓下歌》吧:“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当然,项羽自己对自己生命力中意志力的认知有问题,他将自己的失败归咎于所谓“天时”,这就更说明他的生命力中的意志力的不够强大和健全,因为智力本身也是一种生命力,项羽本来是可以成功的,可是他失掉了成功的绝佳机会,“鸿门宴”上他自己是最大的傻瓜以致于最后归于失败。当然,项羽惨败又是值得同情的,他自己还作了一首《垓下》,不妨一读:“归天难,杀气腾腾剑光寒。剑光寒:力拨青山,气盖中原。欲渡江东却无颜,歌声残:逐鹿问鼎,四面楚歌歌声残。恨地无环。”项羽惨败,遗恨千古,能无叹否。刘邦的名声不太好,人称“奸雄”,可是他较好地发挥了自己的生命力中的比较强大和健全的意志力,所以获得成功。刘邦的《大风歌》是这样写的:“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与项羽绝然不同,刘邦没有在他的诗歌里张扬他自己的勇力,刘邦突出的是自己的组织和管理能力,须知组织和管理能力也是生命力和意志力的体现。自然,刘邦与项羽比较,刘邦阴险,城府深,老奸巨滑,而项羽坦直,无城府,光明磊落,但被唾骂的刘邦不仅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自己的家族,更重要的是几百年的江山都姓刘,这不能不说是他的巨大贡献,可是项羽惨败不能全身,身边的人和战马都同归于尽,这真的是慷慨悲歌,令人感泣!

鲁迅曾说:“诗歌是血的蒸汽”,海子曾说:“诗歌是一场烈火。”从诗歌我们真的能够看出一个的命运。《红楼梦》里多处描写了诗歌与人的命运的密切关联。最著名的是第一回落魄的穷酸文人贾雨村的中秋吟咏,贾雨村的中秋吟咏让他实现了命运的大转折,下面不妨温习一下《红楼梦》里的描写:

一日,早又中秋佳节。士隐家宴已毕,乃又另具一席于书房,却自己步月至庙中来邀雨村。原来雨村自那日见了甄家之婢曾回顾他两次,自为是个知己,便时刻放在心上。今又正值中秋,不免对月有怀,因而口占五言一律云: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 上玉人楼。

雨村吟罢,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乃又搔首对天长叹,复高吟一联曰: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恰值士隐走来听见,笑道:“雨村兄真抱负不浅也!”雨村忙笑道:“不过偶吟前人之句,何敢狂诞至此。”因问:“老先生何兴至此?”士隐笑道:“今夜中秋,俗谓‘团圆之节’,想尊兄旅寄僧房,不无寂寥之感,故特具小酌,邀兄到敝斋一饮,不知可纳芹意否?”雨村听了,并不推辞,便笑道:“既蒙厚爱,何敢拂此盛情。”说着,便同士隐复过这边书院中来。

须臾茶毕,早已设下杯盘,那美酒佳肴自不必说。二人归坐,先是款斟漫饮,次渐谈至兴浓,不觉飞觥限斝起来。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弦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狂兴不禁,乃对月寓怀,口号一绝云: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士隐听了,大叫:“妙哉!吾每谓兄必非久居人下者,今所吟之句,飞腾之兆已见,不日可接履于云霓之上矣。可贺,可贺!”

可惜的是贾雨村发达之后居然成了一个糊涂官僚的典型,他听信他人谗言乱判葫芦案,欺上瞒下,恩将仇报,的确不齿于人世。

《红楼梦》第76回写置身富贵温柔之乡的两个寄人篱下的大才女林黛玉和史湘云联诗,也道出诗与个人命运的关系,我们也在此温习温习:

正说间,只听笛韵悠扬起来。黛玉笑道:“今日老太太、太太高兴了,这笛子吹的有趣,到是助咱们的兴趣了。咱两个都爱五言,就还是五言排律罢。”湘云道:“限何韵?”黛玉笑道:“咱们数这个栏杆的直棍,这头到那头为止。他是第几根就用第几韵。若十六根,便是‘一先’起。这可新鲜?”湘云笑道:这倒别致。”于是二人起身,便从头数至尽头,止得十三根。湘云道:“偏又是‘十三元’了。这韵少,作排律只怕牵强不能押韵呢。少不得你先起一句罢了。”黛玉笑道:“倒要试试咱们谁强谁弱,只是没有纸笔记。”湘云道:“不妨,明儿再写。只怕这一点聪明还有。”黛玉道:“我先起一句现成的俗语罢。”因念道:

三五中秋夕,

湘云想了一想,道:

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

林黛玉笑道:

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

湘云笑道:“这一句‘几处狂飞盏’有些意思。这倒要对的好呢。”想了一想,笑道:

谁家不启轩。轻寒风剪剪,

黛玉道:“对的比我的却好。只是底下这句又说俗话了,就该加劲说了去才是。”湘云道:“诗多韵险,也要铺陈些才是。纵有好的,且留在后头。”黛玉笑道:“到后头没有好的,我看你羞不羞。”因联道:

良夜景暄暄。争饼嘲黄发,

湘云笑道:“这句不好,是你杜撰,用俗事来难我了。”黛玉笑道:“我说你不曾见过书呢。吃饼是旧典,唐书唐志你看了来再说。”湘云笑道:“这也难不倒我,我也有了。”因联道:

分瓜笑绿媛。香新荣玉桂,

黛玉笑道:“这可实实是你的杜撰了。”湘云笑道:“明日咱们对查了出来大家看看,这会子别耽误工夫。”黛玉笑道:“虽如此,下句也不好,不犯着又用‘玉桂’‘金兰’等字样来塞责。”因联道:

色健茂金萱。蜡烛辉琼宴,

湘云笑道:“‘金萱’二字便宜了你,省了多少力。这样现成的韵被你得了,只是不犯着替他们颂圣去。况且下句你也是塞责了。”黛玉笑道:“你不说‘玉桂’,我难道强对个‘金萱’么?再也要铺陈些富丽,方才是即景之实事。”湘云只得又联道:

觥筹乱绮园。分曹尊一令,

黛玉笑道:“下句好,只是难对些。”因想了一想,联道:

射覆听三宣。骰彩红成点,

湘云笑道:“‘三宣’有趣,竟化俗成雅了。只是下句又说上骰子。”少不得联道:

传花鼓滥喧。晴光摇院宇,

黛玉笑道:“对的却好。下句又溜了,只管拿些风月来塞责。”湘云道:“究竟没说到月上,也要点缀点缀,方不落题。”黛玉道:“且姑存之,明日再斟酌。”因联道:

素彩接乾坤。赏罚无宾主,

湘云道:“又说他们作什么,不如说咱们。”只得联道:

吟诗序仲昆。构思时倚槛,

黛玉道:“这可以入上你我了。”因联道:

拟景或依门。酒尽情犹在,

湘云说道:“是时侯了。”乃联道:

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

黛玉说道:“这时侯可知一步难似一步了。”因联道:

空剩雪霜痕。阶露团朝菌,

湘云笑道:“这一句怎么押韵,让我想想。”因起身负手,想了一想,笑道:“够了,幸而想出一个字来,几乎败了。”因联道:

庭烟敛夕棔。秋湍泻石髓,

黛玉听了,不禁也起身叫妙,说:“这促狭鬼,果然留下好的。这会子才说‘棔’字,亏你想得出。”湘云道:“幸而昨日看历朝文选见了这个字,我不知是何树,因要查一查。宝姐姐说不用查,这就是如今俗叫作‘朝开夜合’的。我信不及,到底查了一查,果然不错。看来宝姐姐知道的竟多。”黛玉笑道:“‘棔’字用在此时更恰,也还罢了。只是‘秋湍’一句亏你好想。只这一句,别的都要抹倒。我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对一句,只是再不能似这一句了。”因想了一想,道:

风叶聚云根。宝婺情孤洁,

湘云道:“这对的也还好。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单用‘宝婺’来塞责。”因联道:

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

黛玉不语点头,半日随念道:

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

湘云也望月点首,联道:

乘槎待帝孙。虚盈轮莫定,

黛玉笑道:“又用比兴了。”因联道:

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湘云方欲联时,黛玉指池中黑影与湘云看道:“你看那河里怎么像个人在黑影里去了,敢是个鬼罢?”湘云笑道:“可是又见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因弯腰拾了一块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听打得水响,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复聚者几次。只听那黑影里嘎然一声,却飞起一个大白鹤来,直往藕香榭去了。黛玉笑道:“原来是他,猛然想不到,反吓了一跳。”湘云笑道:“这个鹤有趣,倒助了我了。”因联道:

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

林黛玉听了,又叫好,又跺足,说:“了不得,这鹤真是助他的了!这一句更比‘秋湍’不同,叫我对什么才好?‘影’字只有一个‘魂’字可对,况且‘寒塘渡鹤’何等自然,何等现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鲜,我竟要搁笔了。”湘云笑道:“大家细想就有了,不然就放着明日再联也可。”黛玉只看天,不理他,半日,猛然笑道:“你不必说嘴,我也有了,你听听。”因对道:

冷月葬诗魂。

湘云拍手赞道:“果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好个‘葬诗魂’!”因又叹道:“诗固新奇,只是太颓丧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清奇诡谲之语。”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压倒你。下句竟还未得,只为用工在这一句了。”一语未了,只见栏外山石后转出一个人来,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这样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觉得堆砌牵强。”二人不防,倒唬了一跳。细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妙玉。二人皆诧异,因问:“你如何到了这里?”妙玉笑道:“我听见你们大家赏月,又吹的好笛,我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顺脚走到这里,忽听见你两个联诗,更觉清雅异常,故此听住了。只是方才我听见这一首中,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所以我出来止住你们。如今老太太都已早散了,满园的人想俱已睡熟了,你两个的丫头还不知在那里找你们呢。你们也不怕冷了?快同我来,到我那里去吃杯茶,只怕就天亮了。”黛玉笑道:“谁知道就这个时侯了。”

林黛玉惊叹史湘云的才华,为了能够压住湘云的那句“寒塘渡鹤影”而对出“冷月葬诗魂”,新奇确实新奇,可是被批评为“太颓丧了些”,因为这样的诗句正透露出一种生命的气息,而闯进来的妙玉甚至说这关系“人之气数”,后来林黛玉“洁本洁来还洁去”,果然是“冷月葬诗魂”了。

以上我们举了几个古代的例子。那现代社会是不是也如此呢?考察一番似乎也是如此。七月派诗人阿垅的那首《无题》中写道的“白色花”不仅成为他自己命运的写照,而且成为一代人命运的写照。在此我们不妨读一读这两句:“要开作一枝白色花——/因为我要这样宣告,我们无罪,然后我们凋谢。”诗人的诗写于1944年9月9日,可是他长期冒着生命危险为之而奋斗出来的新的人民政权却认为他有罪,他们这批人都有罪,罪行总是可以罗织的,不容你辩驳的啊。

到了新时期,祖国实行了伟大的改革开放政策。中国诗歌应该说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可是诗人们却有着各自不同的命运。下面我们以名噪一时的朦胧诗的三位代表诗人为例子,看看他们的诗歌揭示了他们怎样的命运。

顾城的命运当然是一个悲剧,他不仅给他自己酿成了悲剧,也给他身边的人酿成了悲剧,他在新西兰杀妻之后自杀,这引起了很大的社会震动。不少人在思考这个问题,顾城的悲剧何以至此。笔者认为他的《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一诗透露出了一些个中信息,顾城的诗中说:“也许/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自然“任性”的孩子有他可爱的一面,“任性”的孩子未必就不是一个好孩子,可是顾城杀妻并自杀,这就不是他的可爱了,他不允许以这种方式“任性”,但大家容忍他,原谅他,大家都觉得他可爱,这就是悲哀。顾城又说:“我希望/每一个时刻/都象彩色蜡笔那样美丽/我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 顾城曾经用他“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可是他的眼睛无论是对自己或是对别人都那样无情,他的眼睛永远不会流泪。“我想画下早晨/画下露水/所能看见的微笑/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她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她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应该说作为人的顾城是幸运的,他不只得到一个人的爱,可是他的爱情似乎也充满着痛苦,他杀妻并自杀,如果活得很有滋有味,何必如此。“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画下丘陵——/长满淡淡的茸毛/我让他们挨的很近/让它们相爱/让每一个默许/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 顾城在活着的时候实现了他的梦想,他觉得哪儿好就去了哪儿,他的梦想成了真,可是他的“乐土”成了他的不归路,他的灵魂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命运似乎老跟他开玩笑。“我还想画下未来/我没见过她,也不可能/但知道她很美/我画下她秋天的风衣/画下那些燃烧的烛火和枫叶/画下许多因为爱她/而熄灭的心/画下婚礼/画下一个个早上醒来的节日——/上面贴着玻璃糖纸/和北方童话的插图”, 顾城的诗写得很美,美得有点凄凉。“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我想画下风/画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岭/画下东方民族的渴望/画下大海——/无边无际愉快的声音”, 顾城的心中有理想,他的诗洋溢着一种可贵的理想的光辉。“最后,在纸角上/我还想画下自己/画下一只树熊/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从林里/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发愣/他没有家/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他只有,许许多多/浆果一样的梦/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顾城当年号称童话诗人,他的诗真的美如童话啊!“我在希望/在想/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领到蜡笔/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创痛/只有撕碎那一张张/心爱的白纸/让它们去寻找蝴蝶/让它们从今天消失”, 顾城和他的同代人一样都经历过政治运动的灼伤和创痛,但他有幻想,他说:“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 顾城的这首诗写于1981年3月,是他自杀前十几年的作品。他不仅任性而固执,心里充满幻想,这就是顾城的悲剧所在,他的诗是揭开他的悲剧命运的钥匙。

北岛在八十年代曾经被许多年轻人当成英雄来崇拜,可是他诗里透出来的怀疑主义使得他的命运发生逆转,“八九”风波之后,他成为一名流浪者,满世界漂流。他的著名诗篇《一切》似乎就藏着他的不幸的命运密码:“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一切语言都是重复/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爱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北岛自己的命运在运转的过程中出了问题,他自视甚高但缺乏才华,他傲视一切但缺乏胆魄,听说他多次向诺奖委员会邀奖,但至今没有得逞。当然,北岛的《回答》等诗已经得到广大读者的承认,可是他后来的执拗差不多变成一种愚蠢,写下了大量不可猝读的所谓诗篇。

舒婷是朦胧派诗人中唯一一位笔者亲眼眼过的诗人。那是那一年宁波举办“春天送你一首诗”的大型公益活动,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来了许多著名的诗人,可是活动举行的时候,广大的青年学生好象不认识其他大婉名家似,签名的时候只让舒婷签。笔者只好冒充追星族,将诗刊社赠送的那顶帽子脱下来,让别的名家签名留念,免得冷落了他们。舒婷依然是年青学生的爱慕对象,记得仿佛叶延滨讲过一句话,他说,社会没有进步,读者也没有进步。也许吧,但舒婷能为更多人喜爱和接受,而且他的命运与其他朦胧派诗人的命运大有不同,这是为什么呢?也许舒婷当年回答北岛的《一切》的那首《这也是一切——答一位青年朋友的〈一切〉》诗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不是一切大树 /都被风暴折断;/不是一切种子 /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 /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 /都甘愿被折掉翅膀。/不,不是一切 /都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一切火焰 /都只燃烧自己 /而不把别人照亮;/不是一切星星/都仅指示黑暗 /而不报告曙光;/不是一切歌声 /都只掠过耳旁 /而不留在心上。/不,不是一切 /都像你说的那样!/不是一切呼吁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损失却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不是一切心灵 /都可以踩在脚下,烂在泥里;/不是一切后果都是眼泪血印,/而不展现欢容。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 /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为它斗争, /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这就是舒婷的诗,虽然她也是朦胧诗派的代表诗人,可是她的诗写得一点都不朦胧。中国人,中华民族得感谢舒婷,她同艾青、余光中等现代大诗人一样都是我们民族和国家的文化和精神偶像。自然,舒婷没有自杀,也没有叛逃,她在自己的国家依然可以获得很好,活得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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