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培伦爱情诗研讨会侧记

作者:钱志富

时间:2010-4-18 周日, 上午12:28

董培伦爱情诗研讨会侧记

钱志富

(文学博士 诗人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

董培伦爱情诗研讨会的规模并不大,可是这却是一次令人难以忘记的盛会。董培伦真有面子,他居然邀请到那种多的具有真才实学而才气逼人的资深诗评家,比如晓雪、叶橹和李元洛等等。

开会发言的时候,那情景简直有趣极了。记得几位作协的领导发言之后,主持点名让著名诗评家李元洛发言。李元洛说他坚决不在叶橹前面一位发言,原因是他们之前参加骆寒超诗学研讨会的时候因为在叶橹前面一位发言的那位专家发了半天言,而且口才也不好,尽讲些胡话,由于那位专家年纪较大,别人又不好打断他,所以只好让他杂七杂八地讲了半天。这简直把个叶橹给气疯了,恨不得跑去撕那位发言人的嘴。但叶橹修养好,恁是听完了前面一位的发言,轮到叶橹发言的时候,叶橹红胀着脸,气得只说了两分钟就不肯说话了。李元洛说为了不让叶橹再次气得发疯,他坚决要等叶橹发完言之后再发。李元洛这样给大家一说,会场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大家忍着笑,看他们俩的推让。叶橹也是一位有着丰厚人生阅历和诗歌素养的诗评家,他的发言很有水平,深刻地分析了董培伦爱情诗得以产生的历史语境,发人深省。笔者听后十分受益。当笔者将新出版的一本诗学专著赠送给他的时候,叶橹待我很和气,很诚恳,说他读过我写的许多文章,很喜欢,一下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叶橹后来还跟笔者谈了一些关于他的女弟子陆正兰的一些情况,说他的这位弟子人很聪明,也很勤奋,如今事业上也颇见成绩,写了《歌词学》这样的学术著作,但在婚姻上似乎不很顺利等等,有恋父情结,第一任丈夫就比他大很多,现在嫁给赵毅衡,越找越大了。叶橹知道我是新诗所出来的,说他读到我的老师吕进给梁笑梅师妹的博士学位论文写的序言,说梁笑梅长得很美,是位美女,于是问我,她们俩究竟谁更美,我回答说:“还是梁笑梅更美,当然陆正兰也很美,另外一种美。”陆正兰是我的师妹,相处下来发现她有一种慈母之美,跟她相处觉得很受照顾。

李元洛当然也发了言并且吟诵了一首民歌给研讨会助兴。笔者也送了他一本《中外诗歌共享的诗歌理论研究》。李元洛拿到书时十分惊讶,说:“呀,原来是这本书,我看到介绍,正打算寄钱去邮购呢。没想到是你写的,见到你很高兴。”我跟他说,见到他也很高兴,二十年前就读他写的书,但这么多年无缘见到,真是幸运啊!

晓雪、叶橹和李元洛都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生人,论年龄都是笔者的父辈,笔者父母过世早,见到他们真的象见到了慈父,所以我从心理上对他们很亲近,加之他们待我很和气,所以我们相处就消除了许多隔膜,似乎任何时间空间带来的隔膜一点也没有。我去跟晓雪敬酒,发现他是一位很直爽很慷慨的酒仙,那可真是频频举杯啊!当然笔者也能喝,所以那天中午跟晓雪一起喝了很多酒。晓雪知道我很喜欢他五十年代写的论艾青诗歌的专著,很高兴,好象见到知音一样的高兴,边喝酒边说了很多话。晓雪虽然七十多的人了,但依然看上去很帅气。晚上喝酒的时候他的右边坐了一位美女诗人郁雯,郁雯听见我说,也称赞晓雪帅气。而郁雯在晓雪身旁大放异彩,我说了几句话赶快逃离,免得心跳加速。

晚上我跟李元洛同住一屋。睡觉前大家跟董培伦一起练习做一种什么操。我由于以前练习过一点气功,自己会运气,我在这过程中给大家演示过一回。睡觉的时候,李元洛很好奇,跑来问我,我稍稍解释了几句,但很快我们说话不投机起来。我的话说得让李元洛有点伤心,第二天他告诉我,说,你讲的那些话,我同意,我们这一代人比上不如,比下也不如,我们经历了许多复杂的历史时期,这些我都不生气,但你说,你们写那样多的东西有什么用,让我觉得伤心。李元洛是个真诚的人,我的话让他伤心,这不应该,但他不知道我的话不是说他啊,当然,我也不好争辩。

李元洛耳聋,洗澡之后他摘除了助听器,早早睡下了。我折腾了一阵也打算睡下,结果发现我的床只有床单没有被子,冻得我有些难受,于是我打电话给总台,我不好说我没有被子,只是说冷有不有多余的被子,望送来,总台回话说,住得很满,被子没有多的,说我可以将空调打开,结果找了半天开空调的遥控,一无所获。

我冻得难受睡不着,想到美女诗人郁雯送了一本诗集给李元洛,睡前李元洛让我看,我正好看看。我害怕影响李元洛睡觉,于是悄悄地跑到卫生间里研读郁雯的爱情诗。郁雯的爱情诗写的很真诚,写的很大胆,当然写的也很美,虽然跟董培伦的爱情诗相比前卫多了,我自己比较喜欢郁雯的这些爱情诗。读完了一本诗集,我又拖着疲困的身体挪到了只有床单没有被子的床上,我睡了一阵,还是冷,于是我想了一些办法,我把洗澡用的浴巾毛巾等都拿到床上,把所有的衣服、裤子都穿上,甚至将袜子也穿上了,总算感觉冷得好多了,所以躺下睡觉。这时的李元洛睡得正香,我听见他的鼾声。我听了一阵鼾声,翻了一次身,借着卫生间地灯的余光我才看见我心爱的被子被压在了李元洛的略显肥胖的身躯之下。我不忍这个时候叫醒古稀之年的李元洛,所以自己一个人绻着身子忍着寒冷躺在床上。

但我还是睡着了一会儿。大约八点的时候我们都起床了。我洗簌之后问他睡好没有,他说睡得很好,他又问我,我拉着垫在他床上的被子说,你昨晚上占用了两床被子,我冷了一夜。他看了他的床,果然两床被子,看看我的床果然只有一张床单。他这时心疼地责备我干吗不叫醒他。我说我害怕打扰他的睡眠,不敢叫。他又问他,冷的时候怎么办。我说我读完了郁雯送他指正的那本诗集。他问我写的怎样,我说写的很好。李元洛对郁雯的诗集感了兴趣,让我指几首给他看。我指了《真实的谎言》、《肉体》等给他看,他看后说,写的真的不错,并且随口对这几首进行自己的理解,说得很到位。李元洛尤其欣赏一首诗的结尾:“眼泪是童年的歌谣”,说写的很美,很纯真。

讨论完郁雯的诗之后,我们相约去吃早饭。路上李元洛很为我的牺牲精神所感动,主动搀着我向前走,好象我比他大十几岁似的。吃早饭的时候,他也很热情,乐于讲述他经历的许多事情。听了他的讲述,还有在坐的许多人的讲述,尤其是他能够大段大段朗诵许多大家名家的经典名著,而且在许多大的场合赢得巨大反响,我深深地为李元洛的才华所折服。觉得能够听他讲这许多,我冷一夜是值得的啊!

早饭过后,我一直跟李元洛手搀手走路,情同父子。李元洛跟我讲,这许多年,他很害怕跟年轻人打交道。看不惯一些人目空一切的样子,傲慢,无礼,无知。离开酒店的时候,我要李元洛的联络方式,他很诚恳地将他最后一张名片专门从房间拿出来给了我,并且将郁雯送他指正的那本诗集转送给我,并说:“本来别人送诗集是看得起你,要转送别人是不礼貌的,但我们这一夜的情谊让我难忘,现在送给你做个纪念。今后见到郁雯就说我看过了,喜欢她几首诗,她那句眼泪诗我记下了。”

会务安排我们去良渚文化村参观,车上李元洛让我跟他坐在一起,于是我们一起谈了许多的事情来。李元洛讲到当年东北一位美女诗人要让他给她的诗写评论,给他送过一套高级西服,现在还搁在他的衣橱里,可是等她的诗寄来的时候却只得叫屈,原来是一位超级先锋派的诗人,写的诗没有一句能懂,所以评论无法写。记得陈仲义的文章说,你看不懂,说明你水平低。我好歹也是大学教授,怎么水平就低了呢。李元洛还讲到有的诗人因为他的一些评论出了名,有的甚至得了大名,晋升很快,可是这些诗人在待人接物上很势利,常常冷淡他这个老实人,令人气愤。包括台港的有些诗人也这样,令他伤心,有时候甚至伤心得大哭。

在良渚博物馆,我被李元洛拽着差不多是跑着从博物馆的进口走到了出口,他似乎对这些古董不太感兴趣,只是一个劲地跟我讲他的真心话。李元洛对余光中的评价很高,说余光中的学问好,人品也很好,而且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而有的人经常开口就说余光中的坏话,同样是诗人,为什么差别这样大啊!

午饭前,李元洛等着上厕所。我等不及先入席坐下了,旁边是叶橹老师。开席的时候,我回过头来看见李元洛坐在旁边桌子的一个座位上,我没管他,心想他有位子了,就这样各坐各的吧,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吃喝起来。可是酒不过三旬,叶橹老师突然对我说:“你去看看,李元洛怎么不见了。”我马上离开座位,在一个小包厢里发现了他,原来他一个人在那里抽烟,他见了我很高兴,我在他的身旁坐定守着他抽烟。他说:“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在这里抽抽烟。”他也不管我是否吃饱,他自己我想也没有吃饱的吧,但跟他在一起不觉得饿,他给讲的那些事情让人听来能够填饱肚子。记得我在上吕进先生的课的时候,吕进先生夸李元洛的诗论的开头读来诗意昂然,很有才气。我告诉了他,他说,吕进先生曾亲口赞扬过他。他说,他还是新诗所的特聘教授呢,但一次都没去讲过课。

宴会终于结束了。我们几个要赶火车的人只好告别东道主和董培伦他们。晓雪、叶橹和李元洛等继续留下来接受招待。在回杭州的小车里,我终于熬不住睡了一觉。回上海的两位诗人田永昌和姜金城一路高谈阔论,可惜我没有精神听了。大约1个半小时的样子我们到了杭州火车站。田永昌和姜金城不用买票,但他们要换票,因为时间改了,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去排队等票。正排队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叫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诗人潘维。哎呀,真是难得。我们相互寒暄了一阵,于是就站在同一列等着购票,他去上海,我回宁波,我们的火车都比较晚。我们买好票后,边走边谈,我说,我看了你写序文的郁雯的诗了,她写的不错。诗人潘维说,她的弱点是现代性不足。他给我介绍了一些他们跟郁雯经常相聚的情况,也谈到郁雯和别的诗人的一些情况。潘维当我是兄弟,跟我很亲。进站以后,由于时间比较富裕,诗人潘维让我跟他一起喝茶,于是我们进了茶吧,不想在茶吧里正碰上田永昌和姜金城也要喝茶,所以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

喝茶的时候,姜金城突然关心起郁雯的诗,让我找几首给他读,他边读边赏析,常常指出诗的弱点,说这几行可以精练掉,那几行可以删除掉等等,他自己说是鸡蛋里挑骨头,但他说他欣赏郁雯的一些诗,写得含蓄有味,也比较美。田永昌也读了几首,谈了意见。就这样我们几个人算是给郁雯的诗也开了个小型的研讨会。

我的火车早一些,我先走了。留下潘维他们三人一起到上海,他们对诗的研讨大约也很充分的吧。

写到这里想起在会上有人盛赞董培伦夫人的贤惠善良,要让她讲讲话,董培伦夫人站起来,满面笑容,只说了声谢谢,就坐下了。会后我对她说,我说,你真幸福,董老师给你写了那样多的爱情诗,结果她说,跟着他不幸福,她的幸福全是孩子给的,孩子们对她很好。我说,这也很好,孩子们给你幸福,你给董老师幸福,这是一个很好的幸福的链条啊!

董培伦爱情诗研讨会能够邀请笔者参加,笔者打心眼里感谢董培伦的盛情,而且这会开得比较有质量,需要记住的东西也较多,所以写了这篇侧记以备忘,但愿读者不嫌罗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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