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水(小小说)

作者：陈小龙

时间：2007-4-18 周三, 上午10:49

上班的第一天，小林见同科室的老姜提着开水瓶正要去打开水，不由分说便一把抢过，然后顺着老姜指点的方向朝水房走去。

从乡下调到城里挺不容易的，所以凡事都得手勤脚快，给领导和同事留个好印象，小林知道这个理。只是他不曾想到，抢过开水瓶也就抢过了打开水这件看似轻松其实烦人累人的活，除本科室外，小林还得得负责几位局长的开水供应，几乎每天他都最早来到办公室，打开水、扫地、擦桌子，有板有眼，日子一天天平淡过去。

时间一长，小林开始有了想法，譬如有时他因事耽搁上班晚到一点，老姜他们情愿捧着空杯子转悠到别处，也没人想到去水房，更何况办公室备有电茶壶，烧开水只是举手之劳。

这种心绪潜滋暗长，小林心里渐渐窝了一团火，只是论职务、论年龄，他都属小字辈，得夹着尾巴做人，便一忍再忍，没有发作。终于有一次，他按捺不住，爆发了一回。

那天，小林偶染小恙，去了一趟医院，匆匆赶回，一拎开水瓶，空空如也，就插上电茶壶，同时给早在等候的人办事。就在开水烧开的一瞬间，女副局长面露愠色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哧哧”直沸的开水，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便熟视无睹地走了出去，更要命的是小林倒完开水，竟把这头等大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女局长再次进来，颐指气使地将小林一通指责，小林也顾不了许多，全然忘了平日时时悬在心头的一个“忍”字，痛快淋漓地跟她干了一架，把积攒的怨气一古脑儿都倒了出来。解气归解气，小林却因此落了个目无领导不注意搞好团结的罪名。党支部书记很适时地对他进行帮助教育，帮助教育的结果是入党预备一事暂缓，继续考察。

小林灰溜溜得像只过街老鼠，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

过了几个月，换了一位新局长。新局长姓吴，刚三十出头，见人总是笑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天当小林像以往一样提着开水瓶走进局长室时，吴局长叫住他，关切地说：“小林啊，你每天打四五瓶开水，挺辛苦的。你拿些开水票来，明天我自己动手。”小林诚惶诚恐，想不出有什么不周之处，一紧张说话就有些结巴：“不……不用……了。”转身逃离局长室。小林呆坐着，心神不定，费劲地捉摸局长话里的含意，半天也未想出个所以然。只是以后，每天小林起得比以往更早。

第二年，单位里新分配来一位大学生。某天早上小林正要去打开水，大学生热情地抢过开水瓶，然后朝小林指点的水房方向走去。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小林恍惚觉得那就是昨日的自己……

浙江省龙泉市龙渊街道办事处 陈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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