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
青于蓝
一到傍晚,如血的夕阳沉重的缓缓向西落下,把天上那原本灰色的云彩映照的灿烂多姿艳丽无比。这时,那一支支似云若雾袅娜缥缈的炊烟,就相继在一个个村庄的低矮茅屋和葱郁的树木间轻轻升起,直上云天。
炊烟是乡村的标志,是乡村一道美丽温馨的风景,乡村不能没有炊烟。
看着炊烟,我想起了人类的童年,是炊烟使我们人类告别了茹毛饮血的时代。炊烟是人类的梦境,是人类的深度隐喻。当人类的第一缕炊烟升起的时候,我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因为,有了炊烟,才有了促使我们的大脑进一步发育熟食,炊烟是人类的起点,炊烟意味着呼吸、生命的活力以及图腾。
而如今,炊烟是温暖、太平、幸福的日子的象征。一个喧闹的村庄,一个充满活力的村庄,除了牛哞、鸡鸣、猪叫和狗吠,就是那缕缕的炊烟了。炊烟,代表的是实在、富足的日子,村庄因炊烟而生动,因炊烟而可亲可爱。对一个从苦难中走过来的民族来说,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能在夕阳下安详地看着那缕缕慢慢升起的炊烟。
而对我来说,等待炊烟,等待母亲,曾是我童年生活中最温馨最幸福的一幕。小的时候,我们家里很穷,每年的粮食都不够吃。有的年头,还不到青黄不接的荒春三月的时候,家里的米缸里差不多就见底了。家里揭不开锅,烟囱不冒烟,是最令人恐慌害怕的日子。但母亲总是想尽办法,千方百计让我们能吃上饭,母亲用灰灰菜和玉米粉打糊,用马兰头掺点面粉做粑粑,用槐树花再加一把米煮饭……,那些带着苦涩味的野菜野花,被母亲做的香气四溢。而每次吃饭时,母亲总是在忙着,叫爸爸和我们兄弟姐妹们先吃,母亲总是笑盈盈的看着我和弟弟那狼吞虎咽般的吃相,等我们吃过了,锅里可能就没有了,这时我们才想起母亲。而母亲总是说,她吃过了。那时我们的肚子就像个填不饱的瘪瘪的口袋,难怪人们说“半桩子(半大的孩子),饭仓子”,十多岁时的我们,每次总是吃饱了以后才想起了母亲。我们吃饱了以后,母亲便收拾碗筷去刷锅碗。所以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夕阳中的我,背着书包一哒一哒地往家走着的同时,我总是非常注意村子的炊烟,看着我家房顶上的烟囱。每当看到我家的烟囱飘起炊烟,我就想到那个充满温暖的家,想到母亲,想到回到家时,母亲端着香喷喷的饭碗笑盈盈地向我走来。
上初中时,家里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可以说已经衣食不愁了。但我仍然喜欢炊烟,并因此而喜欢帮母亲做饭。但母亲总是不让我帮她烧锅,母亲说,这不是你做的事,男子汉不应该烧锅捣灶,应该去做大事,要志在四方,不仅要有饭吃,而且还要有一番作为呢。锅屋里的的烟,是会生根的,男子汉是不能在锅屋里呆一辈子的。我知道,母亲要我立志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而不能做一个在家里烧锅的人。
锅屋里的烟是会生根的。母亲说得太好了!的确,炊烟是有根的,炊烟是乡村的根,是家园的根,是生命的根。炊烟的根生在地上,但却直达天堂。我想人们所谓的人间烟火,就是指这从地上直上天堂的缕缕炊烟吧。
因为喜欢炊烟,我特别喜欢陈洁丽的一首歌《又见炊烟》: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那缕缕炊烟,你要到哪里去?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我的心中只有你。/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进我的梦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我的心中只有你。
我想起炊烟,心中总想起母亲,想起那些落日熔金,晚霞灿烂的傍晚,炊烟在夕阳下从低矮的茅屋和葱郁的树冠间缓缓升起,心中就充满着温暖和幸福。是的,“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
,但没有炊烟,那种诗情画意就会变得没有灵魂。
自从我进了城市,离开故乡已经二十多年了,很多的事情已经变得很模糊,甚至彻底忘记了,但故乡的炊烟却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没有散去。尽管二十多年来,炊烟已是遥远温馨的记忆,但母亲的笑容与叮嘱我却时时都铭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