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泯恩仇

美国芝加哥/非马

 

 美国前任总统克林顿的夫人喜莱莉,是现任的美国参议员,一向以高超的能力与理性着称。几年前当自己的丈夫因绯闻而成为世人的笑柄时,她仍能不动声色,为他的政绩滔滔辩护,呼吁人们以国事为重。这种冷静镇定的工夫,赢得了包括一些政敌在内的许多人的赞赏。其实在能力与理性之外,她还有不同凡响的急智与幽默感。

 几年前夏天的一个周末,一本刚出炉的书宣称她曾透过灵媒,向死去的罗斯福总统夫人讨教请益。这位当时的第一夫人马上成了全国传媒以及许多脱口秀的取笑对象。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一,克林顿夫人必须出席一个在田纳西州首府纳什维亚举行的会议,发表演说。鸦雀无声的听众,都在暗地里为她捏一把汗,不知她将如何面对这尴尬的时刻。

 然后一个容光焕发的身影出现在台上。“这会议是一个把大家聚在一起的绝佳方式,”她轻快地说﹕“我同罗斯福夫人谈过,她也认为这是个绝佳的主意。”引起了台下的记者们及听众的哄堂大笑,预期中的尴尬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这种敢于自嘲的幽默能力,在中国似乎并不多见。我常觉得中国现代诗太严肃正经,令人敬而远之甚至望而生畏。生命里当然该有严肃的时候,但整天紧绷着脸,也未免太累己累人。因此除了一些令人笑不起来的天灾人祸外,我都尽量在诗中加入适量的幽默感。一首成功的幽默诗,是让人读了从心底升起微笑,继而大笑,终于忍不住迸出眼泪来。究竟这笑与泪是甜是苦,是酸是辣,只有读者自己心里明白。这样的诗当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也发现幽默的分寸很难把握。一不小心,往往成了插科打诨的打油诗,得不偿失。

 

 下面这首诗,是生于加拿大的诗人冷诺科亨(LeonardCohen,1934 - - )写的,题目叫做〈英雄诗〉﹕

  要是我有个发光的头 / 引人扭脖注目 / 在街车上; / 而且我能舒展身躯 / 在明亮的水里 / 同鱼与水蛇竞技; / 要是我能焚毁我的羽毛 / 在太阳面前翱翔; / 你想我会待在这房里, / 念诗给你听, / 还因为你嘴巴微微一动 / 便猛做大头梦? 

 题目及诗的开头,都让我们期待一个英雄人物的出现。没想到这些都只是诗人为他的自嘲营造气氛。当我们在笑声中猛然想到,在这个把球员及歌星捧成英雄的时代里,那些以建设文化为己任的诗人及其它的文化工作者,在社会上所处的边缘地位时,我们的哈哈大笑也许会变成无奈的苦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