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花落香如故

(余清眉)

 

昨夜不曾入睡,独守着一盏寒灯发愣,感觉到自己已经非常疲惫,但一种眷恋在我的手指间还在来回的纠缠,在掌心的生命线里疼痛还在蜿蜒。我走进书房,想点燃一盏熏香灯,让房间里有些香味儿,我走到了熏香灯前,目光却落在了放在熏香灯前的一本《梁遇春的文集》上。梁遇春的作品,我在读大一的时候就非常喜欢,他那篇《她走了》和《事故与天真》让我感动地泪流满面。他在《她走了》一文中这样描述到:她本是我生命源泉的中心的一朵小花,她的根总是种在我生命的深处,两年前我的怯懦使我将这多小花从心上摘下,花叶上沾着几滴我的心血,它的根还在我心里,我的血就天天从折断处涌出,慢慢的化脓了。对于那种无望的情感又何尝不是如摘花般让人心疼不已?

可能是熏香灯的尘烟熏染的缘故,那书上早已经尘垢盈寸,摸去封面尘垢一页一页翻看着,书页里竟落下很多干枯了的薄如蝉翼透明的小花瓣,我翻动书页的时候,一阵阵花香味从书中漂出了,真可谓“本来这个不须寻,自有暗香浮动来。”

那些小花瓣是我在春天的时候采的楝树花,我非常喜欢有香味的花类,如梅花、百合、姜兰花、兰花等等,我时常会把那些已经凋落的花瓣收集起来,夹在书页里,或者晾干,制成干花,因为与其让那些花瓣落进泥垢里面,还不如将她们收藏,在落花的时候,还可以香馨如故。

记得这些那些楝树花是在我家附近的院子里采的,那棵楝树是瘦瘦的,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在五月的阳光在摇曳着,她似乎总想藏在绿绿的叶间,她在阴郁地绿叶里肩负了无比地萦寂,

那么小,淡淡的紫,淡淡的百,可她怎么藏地住浓浓郁郁地香气呢?怎么能藏地住她冽冽凛凛的苦呢?她又怎么能挡的住,能真正闻香识她的那个寻香问清梦的人?

我站在楝树下,风吹过来,楝树那洁白的小花瓣就轻轻柔柔地落了下来,有几瓣落在我地肩上,有几瓣落在我地发上,有几瓣落在了我的那本《梁遇春的文集》里。我将落下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夹进了书本里,让这些属于楝树的花瓣,在花落之后留在我地书本字里行间,让这些本属于楝树地花瓣在我的书香里和记忆里永存。

也许我的书本在树下独受了三千年,那藏在绿叶间的楝树花已经阅进尽人间无数个春色,也许就是为拿着书本的那个闻香识花的人的来到,她可以将所剩无几的生命埋葬在书页里,可以和她心心相应。花瓣死了,死在属于她的书页间,在哪些“梁遇春的天真和经验里”,花瓣死了,她可以在白纸黑字的行间将她的爱埋葬。

有时候觉得人生如这些死的花瓣,当她们将死的时候,不会对临终前的痛苦感到恐惧,因为死是生命的轮回,真正让人恐惧的是死后的虚无,那是十足的荒谬,绝对的悖论,而且并非来自于对这种虚无的思考,而是来自于对她的感觉,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在夜间忽然醒来之后,好象是一下子进入虚无,绝对的消失,永远的消失。

花瓣落在《梁遇春的文集》里死了,可落花之后的香味却留在书页里,当死的叹息有一天,正从书架挤得紧紧的书册的缝隙里透露出来,写这本书的人发的发这些叹息的文人们如今都已经长眠在地下,用死的事实把他们的死的叹息送进人们的心里。

正所谓:陌上繁华,两岸春风轻柳絮,闺中寂寞,一窗夜雨瘦梨花。芳草归迟,青驹别易,多情成恋,薄命何嗟。要亦人各有心,非关女德善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