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尽的那段尘世风光
闻风——中国上海
在这座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已经很久了,这儿的尘土飞扬、喧嚣、嘈杂,使之一切为之蒙蔽,听不见悠然的歌声,望不到静静的小花,即便自由也是笼中鸟儿的企望。
一座城市的留恋,不在乎他的华丽铺张;倾覆一座城,不是一段情,只是刚好遇上了。
这些年来的上海,修缮、筑路、造楼,她早已该了原来的面目,看着旧时的电影就纳罕的想,原来祖辈就是在那样的光景中消磨掉他们的青春的。上海是很旧了,但却是个妖异魅力的女子,怎么打扮倒总能显出几分姿色来,外人看着诧异,里边的人自己也要咂摸,这女子总是婀娜地穿梭于霓虹闪烁,即不故意张看,也总像似在鹄望。
意大利语里城市也有性别,Roma(罗马)是阳性,他是意大利的露天博物馆,充满了阳刚之气,就像个古罗马时代永远在迎接战斗的将士;而水城Venezia(威尼斯),在威尼斯商人的周旋下满是悲喜剧的发生地,可她似个从容、婉约,似水的女子。中文里不分词性,要有的话,北京该是阳性的,那么,上海就该是阴性的了。虽属南方,却不似邻近的江南女子那般小家碧玉,她很能独挡一面,见了谁也不焦急疾走,轻灵的游走各色人种中,也不见出羞涩。
近些年来,她渐渐的尘满了面,过时的衣裳丢弃,新样的绫罗绸缎着上,唯留几样旧时的精致首饰玉器之类,不说是喜欢,放得久了,式样又复古,拿来于人看倒常能讨得几句称赞的好听话来。她本来最爱旗袍,刨花油抹上,连一根小头发也不放过,娥眉淡扫,一点红唇,小皮包吊在臂肘,笑吟吟的,悠闲地走着去和要好的小姐妹看场电影。
现在她改变些,依然美丽、精致,脸上总化着最时髦的妆,衣裳是世界顶尖的品牌,或者LV,或者GUCCI,浓烈的香水,走姿摇且晃,瘦削了肩膀,苍白的肌肤,仿佛是古老欧洲贵族城堡里的怨妇。她不适应了这样的变化,又极力装出包容一切,总归把一张笑脸迎人,笑得久了,眼角渐多了褶皱,望出去的目光尽是迷惑茫然。
她不再散步去弄堂口的馄饨摊买夜点心,常穿着睡衣在阳台上抽烟,一抽便是一个上午;夜里喜欢出去,不同要好的手帕姊妹一起,一群群的hiphop或者单身贵族来找她去酒吧,点上一杯Bloody
Mary,在舞池里跳得疯狂。三更回家,夜不能寐。恍惚中醒来,在镜中看到一张蜡黄干瘦的脸,吓了自己一跳。
黎明前起床,望见的,还是三十年前的那只月亮,亮黄黄地,暗淡的云掩过,望了许久还是不见星星闪烁。忽然看见邻家的江南女子,不穿了丝织衣裙,但常也挽起头发,面向西湖,告诉子子孙孙千百年来这里的悲悲喜喜。
她落了一阵泪,发现化在手上的妆,忽然终于明白过来,她想找回的不过是那时风光的自己,可早就迷了路,半路上,回去的路也找不着了,就这么走走停停,猜想下一个路口或许就找着想要的路了。